相比女孩子們,韓煦的心情,就復雜多了。
自打他昨晚得知自己錯怪了阿婉,內心的懊悔就沒停歇過。
可想著阿婉疲累了一天,又受了驚嚇又受了傷,想必早已歇下,韓煦也就沒了機會去道歉。
于是他只能隔著墻頭,眺望李家后院的小樓。
瞧著阿婉窗口那盈盈一點燈火,直到它驟然熄滅,韓煦才悵然地回屋睡下。
說是睡下,卻也睡不踏實。
韓煦夢里全是阿婉隱忍的哭泣聲,好幾回夢中醒來,他都有種立時翻墻潛入李家,沖進阿婉屋里去給她道歉的沖動。
當然,他并不敢。
且不說這么做不合規矩禮數,就算他真敢這么離經叛道,翻墻去找阿婉道歉,這大半夜的,想必也只會讓阿婉受更大的驚嚇。
反正肯定不會是開心、歡喜、或者干脆感動到原諒他。
于是韓煦這一晚上心事重重,早上臨出門前遇到韓燕,兄妹二人都是一臉憔悴,顯見都沒睡好。
為此,韓煦更加自責了。
他弄哭了阿婉,還把妹妹也牽扯進來,也許更妨礙了她們小娘子間的情誼。
想來他是真的錯了。
……
“心不定,就不要練功。”
喬師父教習韓煦習武,向來都很欣賞這個堅韌堅定的少年郎。這是他頭一回看見韓煦練功的時候心不在焉。
喬師父是溫家武館的老武師,出身南川喬家,和溫家一樣,都是頗有淵源的武學世家。
雖因大端朝重文抑武,喬家日漸式微,但喬師父自幼習武,秉承家訓,對武術一道始終心懷一種虔誠的敬畏。
他又哪能容忍愛徒現下這種敷衍的練功方式?
手中一柄竹橋“啪”地一聲,彈在韓煦步伐虛浮的小腿上。
韓煦疼得整個人都抖了抖,也知師父動了真火,趕緊打起精神認真練功,不再去想阿婉的事。
直到下晌,忙完了武館的活計,韓煦才又心事忡忡地擰起眉頭。
他在考慮怎么去同阿婉道歉。
“阿煦哥哥,你不開心啊?”
稚嫩的女聲自背后傳來,韓煦回頭,原來是溫絮兒。
韓煦笑了笑,有些勉強。
“多謝大娘子關心,我沒不開心。”
“阿煦哥哥騙人,阿煦哥哥不是好孩子。”
溫絮兒指著韓煦的眉心,繼續道:“阿煦哥哥眉毛都擠在一起了,阿娘說過的,這就是不開心。”
她伸出小手,想學著大人的樣子,去撫平韓煦的眉頭。
溫絮兒年齡再小,那也是主家大小姐,到底身份有別,韓煦趕緊不著痕跡地避開身去。
繼而哄她道:“我們溫大娘子真是聰明,什么都瞞不過大娘子,我是有些煩心事。”
溫絮兒一聽,立刻得意起來,“那當然,阿爹阿娘都說我頂頂聰明,在我們家武館里,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所以阿煦哥哥到底是為什么不開心?說出來,絮兒替你想想辦法。”
五歲的溫絮兒滿臉認真,小大人似的,那神情,仿佛下一秒就真能替韓煦擺平心中的煩悶一般。
看得韓煦不由好笑,便含糊著道:“那大娘子幫我想想,如果做哥哥的惹了妹妹不開心,該怎么同她道歉?”
溫絮兒歪著小腦袋,“阿煦哥哥惹燕兒姐姐不高興了嗎?”
“呃,算是吧。”
“那就給燕兒姐姐買禮物啊。”
溫絮兒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繼續道:“絮兒每次不高興了,哥哥就會給絮兒買禮物,然后絮兒就高興。”
說著,挺起胸膛,將領口簪著的金木樨指給韓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