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阿婉剛送走韓燕,正滿心歡喜地將小銀餅和銅板塞進自己藏私房錢的荷包里,就聽門外木頭樓梯一陣響動。
這腳步,一聽就是堂姐李姝柔。
果然房門被一把推開,正是她。
“喏,給你。”
李姝柔也不知這大半日功夫都去了哪,這會兒臉上紅撲撲的,倒也顯出幾分嬌俏。
她一手一個舉著兩顆橘子,徑直塞到阿婉手里。
“這時節哪來的橘子?”
也不怪阿婉納悶,康屏本地雖有產橘,但成熟掛果都是在秋日里。現下已是春季,便是有橘子,也多是豪紳大戶或高檔酒樓貯藏在冰窖里的稀罕物。
絕不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輕易能買到的。
便是能買到,那價格也必定不菲。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頭霓仙橋下的望沄樓,也不知是生意做不下去了還是怎的,整棟酒樓都被人買了。”
李姝柔說著面露得色,仿佛知道這些傳聞就狠了不起的樣子。
“新買家嫌棄望沄樓的舊屋舊樓不夠好,正掀了重建呢。也不知是那個倒霉的挖穿了地窖,眼看著冬日里存的冰都融了,這些個不當季的稀罕瓜果也存不住了,就拿出來便宜賣。”
李姝柔瞅了瞅阿婉手里的橘子,神色頗有些趾高氣揚。
“你也別以為人家便宜賣就是真便宜,這兩顆橘子可也要二十文錢呢。”
“哦……”
阿婉若有所思,望沄樓要重建的事她聽說過,但她現在更好奇的是,李姝柔到底哪來的錢?
昨日豪氣地買下七十文的頭花,今日又買了二十文的橘子。
她這位好堂姐是撿到了金子不成?
阿婉納悶,便開口問李姝柔。
“這么貴的橘子也舍得給我買?阿姝姐姐,你這是突然發財了嗎?”
李姝柔聽此一問,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拔高聲音道:“給你吃就吃,哪來這么多問題。好心念你受了傷特地給你買些瓜果,你怎么這么陰陽怪氣的。哼!”
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
只留阿婉一臉愕然地坐在床上,她怎么就陰陽怪氣了?
還有李姝柔這狀態真的不對勁,看來晚些時候阿娘來給自己送飯,真得同阿娘提一提了,可千萬別讓堂姐在自己家里惹出什么禍來。
另一頭,佯裝生氣掩蓋心虛的李姝柔,下樓回到書齋,才長舒了口氣。
她倒不覺得是自己掩飾得拙劣,只覺得阿婉這個堂妹難纏,她就不該一時心善分橘子給阿婉,弄得自己險些暴露了。
李姝柔覺得自己日后該多留點心眼,難得遇上一個心儀自己,又舍得為自己花錢的少年郎,她可得好好捂著,等兩家談妥了親事,過了明路再讓大家知道。
李姝柔心里正尋思著,一屁股坐在榻上,順手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橘子,剝著吃。
其實不應季的橘子并不好吃,為了貯藏得久,都是沒熟之前就藏進冰窖的,這會兒才拿出來也是酸得很。
但李姝柔就是覺得甜。
她的心里甜。
那個蔣玉生,舍得為自己花這么多錢,應該是真心喜歡自己吧?
喜歡到每次給自己買禮物,都會順便給家里的堂妹也帶一份,這不就是實打實地討好自己嗎?
李姝柔長得像于氏,細眉細眼其實挺耐看,又是花信年華的小娘子,在鄉里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年輕后生向她獻殷勤。
但鄉下小子身上哪個會有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