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閑坐窗前,正愁悶地捏弄自己腰間多出來的小肥肉,就聽隔壁樓下響起一陣拍門聲。
她好奇地從窗口探頭去瞧,遠遠能看到韓燕的阿娘梁氏從前門處迎進來一個眼生的婦人。
雖瞧不真切容貌,但能見那婦人頭裹布巾,身著藍花裳,胳膊上還挎著個竹籃兒。甫一進門就同梁氏拉著手,親親熱熱地朝里走。
阿婉縮回頭,不愛去探查別人家的私事。
卻不想盞茶的功夫,窗外再次響起婦人對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語帶哭腔,悲悲切切。
“弟妹,嫂子知道先前爹娘對你們不住,可那會兒我們也是自身難保,并非有意不相幫的呀。”
阿婉將窗戶支起一條小縫兒,悄悄打眼望出去,就見那裹著頭巾的婦人和韓母梁氏不知怎的,竟躲到了后院來說話。
將將好,一墻之隔,就在她樓下。
那婦人苦苦哀求,梁氏倒也不是無動于衷,但始終支支吾吾,聽樣子極是為難。
“大嫂,這事……我們真的,未必能幫你。”
“我知道,我知道,”那韓家大嫂急切地打斷了梁氏,“不求絕對辦成,但請弟妹一定幫忙出面試試,福兒都八歲了,還沒能入學,他是咱們老韓家曾孫輩里的頭一個,也是弟妹你的侄孫兒啊,你可一定要想想辦法。”
阿婉先前聽得一頭霧水,這會兒大約理順了些。
那求上門來的婦人原是韓家嫂子,聽梁氏的稱呼,想必是韓大伯家的伯娘。
這倒是個稀奇人物,阿婉聽韓煦提起過,他大伯一家在鎮郊經營個菜園子。
那菜園本是韓家祖產傳下來的,分家時便都給了長房長子。
韓大伯一家靠著栽種時鮮蔬果,給城中酒樓食肆供應菜蔬過活,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平常,這韓大伯一家極少同韓木匠家走動,怎么竟還有求上門來的一日?
“可是大嫂……”
梁氏仍是猶豫不決。
“這事,當真不好開口啊。”
“怎的?弟妹是嫌嫂子今日帶來的禮輕了?”
眼見梁氏態度始終曖昧不明,韓伯母聲音帶上些氣憤。
“那可是五十顆雞蛋,你隨便去街上買買看,不得花銷個七八十文?弟妹可別不知足。”
“這,真不是禮輕禮重的事。”
梁氏嘆氣,“若大嫂你要我做的,是我們自家就能做成的事,弟妹必然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可你這要的,是隔壁鄰居家出面才能辦的事,我哪敢這就給你打包票呢?”
梁氏怕是真的急了,向來柔弱木訥的一個人,竟也能一氣兒說出這么多話來。
“怎么?你家阿煦當年可以請鄰居作保進清暉書院,我家福兒就不行了?”
韓伯母聲音尖厲起來。
“梁氏,不說長嫂如母,我一個當嫂子拉下面兒來求你,就單說福兒也叫你一聲叔祖母,你也該幫這個忙吧?”
“何況,我也沒說就讓你打包票給我把事情辦了,只不過讓你去找鄰居那個夫子說句話,叫人家幫忙做個保罷了,你還這么推脫,可就沒意思了。”
“嫂子,我……”
梁氏急得都快哭了。
“一句話,你去是不去?”
“我……唉,我去。”
阿婉在二樓窗邊聽得直咂舌,心說先會兒還是這位韓伯母哭哭啼啼呢,這才片刻功夫,就換成了梁氏快要哭了。
再一想,又覺不對勁。
這位韓伯母口口聲聲說要讓鄰居替她家孫兒作保,送入清暉書院?
她口中所說的鄰居,莫不是自家阿爹?
嚯!原還當是無聊聽個別人家的熱鬧,卻不想這熱鬧眼見就要燒到自家來。
不行不行,得趕緊告訴阿爹阿娘,好讓他們有個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