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誠的功名路止步于秀才,對云臺里李氏宗族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不僅僅是錢財上的損失和對未來期望的落空。
更主要的是,就在李叔誠扼腕歸來的那一次恩科后不久,朝廷的一紙征兵令到了云臺里。
……
大端自亂世開國。
祖帝攜明賢皇后南征北戰,廣納能人異士,在諸路英雄豪杰中殺出一片清明,最終立國大端。
祖帝精兵法,知人善用也能征善戰,又有明賢皇后為其鉆研,精攻各類兵器的改良,在立國之后,大端順利的收復了一些被其他勢力占據的國土。
然而,在前朝時隸屬本國的湃水北岸,卻在連年的內亂動蕩期間,被北方祁人所占據。
那時候國疆風雨飄搖,各方勢力內斗不休,各自為政,全然沒有抵抗外來入侵者的能力。
若不是有雄渾奔騰的湃水河阻擋,北祁恐怕還會直取南平腹地,也就沒有后來的大端什么事了。
祖帝先前有多慶幸湃水河的庇佑,登基后就有多頭疼湃水的難以逾越。
他在位期間,曾多次出兵北地,希望收復湃水北岸,將國都遷回前朝故都,延續國祚傳承。
然而都被湃水所阻。
北祁人打不過來,大端也打不過去。
史官曾錄祖帝晚年言行,其中就有:“帝踟躕,徘徊良久,席地慨嘆:皇后罵得對,朕就是有強迫癥。”的記錄。
旁邊的注書則是“雖不解其意,然帝慮北地疆土久甚,恐有生之年不得復,故有此嘆。”
祖帝的嘆息被史官記錄下來,傳承給后來的歷任大端官家。
于是祖帝一個人的執念,成了后來所有大端皇帝的執念,似乎只有收復了湃水北地,才算是孝子賢孫,能仁圣君。
二十年前,恰逢今上登臨大寶。
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當官的尚且意氣風發,何況君臨天下的帝王乎?
于是當今官家龍椅都未坐熱,大手一揮:“發兵北上,復我北疆,以慰圣祖先賢。”
按理說,云臺里這樣的魚米鄉,距離北地戰場又是十萬八千里,征兵令是征不到此地來的。但有時候朝廷下達的指令,其背后往往隱藏著朝堂上各方勢力角逐牽扯的無形硝煙。
而那紙送到云臺里的征兵令,就是當時的寒門仕族和名門貴族間博弈的結果。
文書不止是送到云臺里,整個宏州府都在征兵范圍內,平攤到云臺里的征兵名額是十九人,只是和尋常的征兵不同,這次寫明了要求是征丁十九人,不以資財代之。
也就是說哪怕云臺里的百姓有余錢,想用錢通融都不行,朝廷就是點明了要云臺里出十九個人去上戰場。
自大端建國百余年來,云臺里從未被征過兵役,大伙慌了神,一些分家早的人家還好,大端律法明確規定了:“戶中丁壯僅一人者,不役不征。”
就是說一戶人家,如果男子只有一人,則這家不用服勞役,也不用被征兵。
……
老李家無疑是幸運的,就在這紙詔令下達前一個月,李叔誠拖著斷腿,帶著顧氏回到云臺里。老李家因著于氏的鬧騰,倉促間讓李仲諾和李叔誠在同一日成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