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酪?聽著倒也新鮮,你且端來試試。”
于氏應了,匆忙回身進了灶屋,一邊忙著注水沏茶,一邊吩咐阿婉。“婉丫頭,給我取一碗茶酪裝托盤里。”
阿婉也不計較,反正回回來二房這茶攤兒,都少不得幫忙干活。
少頃,于氏端著茶水點心放到少年面前,只道了聲“客官慢用”便識趣的退開。
少年就手倒了一杯茶水,托著茶杯觀色聞香,只覺差強人意,便皺著眉小飲一口。
竟也有些甘冽?
少年訝異,挑了挑眉,再舉杯品了品,得出結論:雖算不得好茶,倒也可堪一飲。
他品完茶,又端起粗瓷小碗看那茶酪。
只見碗里的酥酪淺綠清新,點綴著兩顆枸杞,顯得分外可愛,就是這盛茶酪的小碗,實在太過粗陋。
少年嫌棄歸嫌棄,還是舀了一勺送進口中。
那顧攤兒的婦人倒也不算說大話,滋味果真不錯,倒也能送去給郎君嘗嘗。
只是這碗,也太……
少年在桌前自顧自地品茶嘗點心,于氏在灶屋里一直留意著他的舉動,生怕不小心怠慢了貴客。
卻見這少年,茶還沒喝兩口,就起身往他的馬車那走。
于氏心下生急,莫不是遇上吃霸王餐的?剛想追出去討茶錢,就見那少年從車上取來一個銀壺并兩只碧玉碗,朝著灶屋走來。
于氏趕忙撩簾迎出去。
“客官,您這是?”
“煩勞主人家,再替我沏一壺云臺春,用這銀壺盛了,再取兩碗茶酪,以這碧玉碗來裝。”
于氏愣愣地接過器物,略顯局促。
“客官,沏茶好說,只是這茶酪,若要換您的碗來裝,須得重新蒸制,可要花上小半炷香的辰光。”
“無妨,我在此間避雨,等也等得。”
少年說完又坐回木桌前。
不多會兒,于氏將銀壺盛的云臺春送上,少年起身,將那壺茶送入馬車廂內。
“郎君,還有一味點心,茶攤主人說須費些時,您同表少爺先喝些茶,略等等。”
“好,”馬車門簾被掀起,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白皙雙手,接過茶壺。“多謝你,凌霄。”
“郎君說的什么話。白與我客氣呢。”
那名叫凌霄的少年擺擺手,再次跳下車去。
外頭雨聲漸大,車廂里兩名青年男子對坐品茗。
年歲稍長些的男子,方向手中茶盞,品味著唇齒間的回甘。
“想不到鄉野之地,一口清茶倒也堪入口。”
“自是比不得京中那些專門點茶的分茶鋪子。”
坐在他對面的絳袍郎君,笑著點了點茶杯。
“表哥,京里還是分茶鋪子多些吧?到底是天子腳下,點茶才是正統。”
被他喚作表哥的男子面帶輕笑,搖了搖頭。
“沏茶點茶,各有各的意境罷了。”
一個講究的是茶葉炒制時的工藝,另一個講究的是烹茶時的妙趣。
就不是同一樣東西,世人卻偏要放到一處去比對,硬要分它個貴賤高低。
世家貴族們以點茶為雅事,凈手焚香細分茶,很是看不起滾水一注泡一壺的沏茶。
可百多年前,太祖皇帝就嗜好沏茶,明賢皇后為了太祖所好,才特地命人研究了炒茶的工藝。
這貴賤之說,又如何分得清呢?
只可惜如今世道,世家貴族依舊推崇古法點茶,唯有坊間百姓才偏好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