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搖頭輕笑,他這個表弟,到底還是太年輕。
“他那是典型的湯家做派,無功無過,不溫不火。”
無過不會遭左遷,無功也不太能升遷,但不溫不火過了一輩子,太太平平就能將家業交到下一代人手里。
其實也挺厲害的。
細想想,這些年來,貴族和寒門兩派黨爭不休,各有勝負,也各有折損。唯獨湯家這樣的“兩不沾”,不管哪一方占了上風,他都能遠遠地也分一杯羹。
滑頭得很。
程景端起茶酪,嘗了一口。
“味兒不錯。”
“是嗎?我也試試。”
葛爭鳴也舀了一勺送進嘴里咽下,隨后不滿地搖了搖頭,“不成,這種點心就該多放些糖才夠味。”
“我倒是不怎么喜愛甜食,吃著還好。”
“那表哥你可真不像我們康屏人了。”葛爭鳴放下碧玉碗,笑著打趣程景。“康屏人可是炒個青菜都要放糖吊鮮味的。”
“或許吧……”
程景低聲嘆息,隨后將門簾掀起,招手喚來凌霄。
“去幫表少爺問茶攤主人要些糖漿,”他略一沉吟,又補充道:“順便問問主人家這茶酪方子可賣?”
凌霄應了一聲,來到灶屋門口,同于氏說明來意,便在門口等候。
于氏則進到灶屋里,一邊往小碗里舀糖漿,一邊糾結不已地問阿婉:“他們要買咱們才制出來的茶酪方子,你看該管他們要幾個錢?”
于氏私心里并不想賣,難得做出一份不怎么費糖的點心,自家還沒真正做上生意呢,就要與了別人家?
阿婉卻不以為然,“人家要,就送他們唄。”
“那怎么行!”于氏一聽,眼珠子都瞪了起來。
“怎么不行?別人高門大戶的,還會特特跑來云臺里,開個茶攤賣茶酪,同伯娘打擂不成?”
阿婉有些好笑地看向于氏,再精明不過的一個人,怎么這會兒轉不過彎來?
“人家多半是嘗了合口,討個方子回家自己做著吃呢,不礙事的。”
看著于氏仍是一臉肉疼,阿婉又補充道:“伯娘若實在舍不得,就作價要上個一兩吊錢吧。”
“還是算了,”于氏撇撇嘴,一兩吊錢?那才哪到哪?“就聽你的,送他們得了。”
阿婉看于氏總算做了決定,便取來茶攤記賬的紙筆,將茶酪的用料和制作工序仔細寫下,待得墨跡稍干,遞給于氏。
“那伯娘就送去吧。”
于氏接過方子,又端上糖漿出了灶屋。待回來時,一臉春風得意,喜笑顏開。
“婉丫頭你說得對,果然是大戶人家,到底不一樣。”
于氏手里捏著一塊銀錠,估摸著約有十兩重。
“點心茶錢不過四十文,人家竟給了十兩銀的打賞,可真是大手面兒。”
其實凌霄給錢的時候說得分明,這十兩銀子是做買茶酪方子使的,但于氏怕叫阿婉聽了要與她分錢,就硬是說成給她的賞錢。
反正這丫頭先會兒也說了方子要白送的,便是一文也不給她,她也說不出什么理來。
于氏心里算盤撥得噼啪響,阿婉卻渾不在意,她湊到門邊瞧著雨勢漸小,滿心想得都是一會兒找二伯借把傘,趕緊歸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