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霽剛在心里腹誹完,云漾的聲音傳來。
“你昨天一直跟著我?”
任霽心下一驚,回過神。
云漾已經在被收拾干凈的桌子前坐下了。她抽了幾張紙巾,擦著看起來有點油乎乎的桌面,語氣平平淡淡,聽不出其他任何情緒。
任霽在她對面坐下了:“嗯。”
他不慌不忙的接著狡辯:“我昨天無意看到你一直坐在馬路對面望著公安局大門,以為你有什么事,不太放心,就多跟了你一會。”
“你們教授都這么熱心腸嗎?”云漾仍是那副語氣。
但任霽知道,“熱心腸”此時在這并不是褒義詞,頂多算個中性詞。
任霽抿了抿唇,聲線懶淡不驚:“你是云酌的親姐姐,又是我的同事,這里又是遠離映城的異地。你要真有什么事了,我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責任的。”
云漾把擦臟的餐巾紙放在了桌子的一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任霽在心里偷松了口氣。
“剛才走的那個人,是你朋友?”任霽問。
“嗯。”
“今天烈士墓區里的所有花,都是你祭獻的?”任霽又問。
“我在花店訂的,花店運過來幫我祭獻的。”
“你想給每位烈士都祭獻一束?”任霽懶聲詢問。
云漾微垂眸,默了默:“算是吧,至少我懷有一半的這個心情訂的花。”
任霽默了。
一半的心情……
那另一半呢?
云漾明顯不愿多言的樣子。他再問,就挺沒意思的了。
他能肯定的是,云漾每年的這個時候來洪臘、做這些事,一定是有某些意義的。
特別像是一種儀式。
但是是什么儀式,任霽就不知道了。
恰好他們點的兩菜一湯端上來了。他們兩便先吃起了飯。
老板的廚藝確實不錯,難怪生意會這么好了。
任霽挺好奇,在云漾心里,他的廚藝和老板的比起來,哪個更好一點。
但這個問題,他肯定是沒法問出口的。
他很快又想到,這還是他和云漾第一次一同點了菜、一同吃飯,有點像……
約會……
任霽心里不禁有點喜不自勝。
他壓了壓忍不住要往上翹的唇角,正經又懶倦地問云漾:“你打算在洪臘待多久?”
“再待個兩天吧。”
“明天計劃去哪?”任霽又問。
“天山。”
任霽握著筷子的手狠狠一抖,夾著的肉片都從筷子上滑落在盤子里了。
“怎么了?”云漾奇怪地看向他。
“沒什么,筷子滑了一下。”任霽快速將那片肉片夾到了自己碗里,低下頭,掩飾他眼底的驚錯和惶恐。
天山……
那個一切噩夢的起源之地,那個改變他人生之地。
如果說他還能勉強踏入洪臘縣,那么天山,是他這輩子都不愿再去第二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