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喜出望外,大笑三聲,民間還不知道皇帝遇刺之后又挨三下,樓礎也不拿這種事爭功。
馬維起身,房間實在太小,只夠他原地轉一圈,隨后停下,收起笑容,“我聽說大將軍的一個兒子被抓,不會就是礎弟吧?”
“是我,所以我逃出來了。”
“礎弟怎么出京的?”馬維驚訝不已。
“也是一言難盡,總之東都現在是梁家掌權,他們不想與大將軍撕破臉,也不想赦我無罪,于是與太皇太后商量之后,讓人放我出來。我現在是逃亡的欽犯。”
馬維更加驚訝,他也是逃亡者,至少目前還沒有罪名,也沒受到通緝。
“馬兄為何滯留于此?”
馬維嘆息一聲,確實一言難盡。
大將軍率軍西征的那天傍晚,馬維只身逃出東都,一路來到孟津,可是那時的關卡就已收嚴,只有少數部司的公文可用,馬維從東都尹衙門里求來的公文成為廢紙一張。
馬維不敢回東都,于是趕去別處關卡,想繞路前往并州,結果哪里管得都嚴,他又回到孟津,出錢雇船夫在夜里載自己過河。
也是他時運不濟,缺少在外行走的經驗,早早給錢,到了約定時間,船夫蹤影全無,再沒有出現。
船沒雇到,錢卻花光,馬維只能滯留在南平集,租一間最便宜的小屋,等候轉機。
聽說皇帝遇刺之后,馬維患得患失,既想回京看看,又怕自投羅網,夜里睡不著,出門仰觀天象,聽到前街的馬蹄聲,過去查看,隱約認得是樓礎,于是開口叫停。
“唉,如今關卡管得更嚴了,只有兵部公文才能通關,孟津如此,其它地方也不會例外。”樓礎越發感到頭疼。
“車到山前必有路,礎弟還是說說刺駕吧,我要聽每一個細節。”馬維興致勃勃,他自己的經歷沒什么可說的了。
樓礎開始講述,原意只想說個大概,經不住馬維的連番詢問,越說越細,最后將所有事情都講一遍,只是盡量少提歡顏郡主和張釋虞兄妹。
馬維長出一口氣,“原來發生這么多事情,我還以為……唉,現在想來,咱們三人當初定下的計劃,實在太兒戲。”
“若無當初的兒戲,便無如今的大戲。”
“哈哈,礎弟說得對,不過若非礎弟當機立斷,刺駕又會失敗。這么說來,郭時風成為梁家上賓了?”
“所以我離京的時候沒去找他。”
“嘿,不找他是對的。”馬維搖搖頭,壓下心中的嫉妒,“想辦法過關吧,我在這里聽說不少消息,并州的局勢也很緊張,沈家遲遲沒有舉兵,說是正在征兵防備秦州亂民入界,北邊諸城各有打算,有一些大白天閉門,不許百姓隨便進入。”
“那咱們過了孟津,也不能一路順利到達晉陽。”
“不能,但是城池總有辦法繞過去,大河天塹,無路可繞。可恨那個船夫,拿我的錢,卻……希望今年河水能夠結冰,還得早一些。礎弟帶著干糧嗎?我一天沒吃飯了。”
馬維不戀妻子、財產,原以為到了并州自有人接待,因此攜錢不多,早已用光,連房錢還欠著幾天。
樓礎帶著一個包袱,一直沒看里面有什么,進屋之后放在地上,拎來打開,只見里面是五個小包袱,一包過冬衣物、一包金銀飾品、一包銅錢、一包圖書、一包食物。
馬維見到糕點,歡呼一聲,拿起一塊先咬一大口,起身到窗臺上找來兩只破碗,嘴里含著食物說道:“只有涼水,礎弟將就些。”
包袱是歡顏郡主準備的,樓礎先看那一小包書籍,里面有《易經》、《荀子》、《公孫龍子》和《詩經》,前三部與名實之學都有關聯,后一本卻無關。
四本書都很常見,不知道歡顏送書是何用意,樓礎隨手翻了翻,沒看出特別之處,將包袱扎好,單獨放置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