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微臉色更紅,他曾當眾宣布更認可寇道孤的學說,如今卻在眾人面前慘遭“拋棄”,顏面盡失,跺下腳,重嘆一聲,竟也走了,不與任何人告辭。
馮菊娘覺得無趣,隨后離開,剩下眾人半晌無語。
張釋虞根本不關心誰勝誰負、誰是范門正統,開口打破沉默:“這么說來,徐公子不用搬家了?倒是省事。不管怎樣,寇先生畢竟令大家開了眼界,以后說起,今日之辯必是佳話一段。也好讓大家知道,天下雖亂,鄴城獨重教化,愿意庇護四方讀書之人。”
張釋虞做過姿態,去與自己的隨從匯合。
二十余名讀書人面面相覷,一會覺得寇道孤所言句句有理,一會又覺得他狂傲過頭,所謂深奧無非是故弄玄虛。
可是沒人敢給出定論。
“咱們……去向徐公子請教?”安重遷提出一個主意,有意認可寇道孤的說法:徐礎的確是范門正統。
于瞻還沒服氣,“別急。我看這個寇道孤有點問題,或許是隱居得久了,擔心自己名聲減退,所以借先生之喪出山,云山霧罩一番,沽名釣譽。咱們不要上鉤,等尹師兄來了再說。咱們一時不察,讓一名范門逆徒出面,但不全是咱們的錯,寇道孤有意誤導,引咱們進入陷阱。尹甫師兄不同,他是正經的范門弟子,連出仕都得到了先生的認可,他說的話可為定論。”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于瞻的話有道理,安重遷感慨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冠道孤了,聽他說話,長十個心眼兒也不夠用,時時覺得自己是個傻瓜。不像于師弟,一說我就明白,而且覺得是個好主意。”
“安師兄過獎……咦,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好像在說我不如……唉,算了,我的確不如他。”
沈老先生安慰道:“罷了,罷了,咱們是俗人,寇道孤……要么是神人,要么是騙子,總之跟咱們不是一路人。于生說得對,咱們辨不出真偽,等尹侍郎來了,聽他的話沒錯。”
眾人互相安慰,慢慢地恢復些信心,不再覺得自己連讀書的資格都沒有,于是一同向范閉之墳祭拜,隨后結伴出谷,決定對外宣布這場論辯未分勝負,還要再等尹甫尹侍郎來做最終決斷。
寇道孤往外走的時候,路過徐礎的住處,見到門外一群少女在閑聊,笑了笑,又搖搖頭,腳步未停,低聲道:“論辯我贏了,守谷你贏了,接下來你卻要大敗一場,可這是你自己選的路。”
在他身后不遠,張釋虞與隨從們匯合,向孫雅鹿道:“無聊,無聊透頂,我不打算挽留寇道孤,留也沒用,自取其辱,就讓他自行離去吧,千萬別再招惹他。”
“結果如何?”孫雅鹿只見到人來人去,不知道來回說了什么。
“寇道孤自稱論辯勝了,但徐礎還能留在這座破山谷里,因為……我沒聽懂因為什么,總之就是這么無聊。”
孫雅鹿笑了一聲,“郡主或許不覺得無聊。”
郡主雖然有許多,在孫雅鹿嘴里卻只意味著一個人。
張釋虞點下頭,帶頭走向帳篷,“是啊,她肯定不覺得無聊。其實她完全可以來聽,那個馮夫人尚有膽氣拋頭露面,還敢與寇道孤交鋒幾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