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燒傷的女人沒有把目光長久停留在他身上。
因為,不值得,不必要。
以前只是她無能為力,對迫害者唯一的反抗只是用眼神去瞪人。
而現在,她能殺死仇人了。
不是用刀,也不是利用他人感情。
筆墨紙硯被衙役拿上來后,她就提筆專心的寫了起來。
盛輝緊盯著阮翠拿筆的手。
那眼神,是在懊悔當初沒把她的手毀掉似得。
陳鳶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落在阮翠寫的狀紙上。
燒傷會讓皮膚產生緊繃感,所以她的手腕、手指頭都不太靈活,但她抓緊了筆桿,雖寫的很慢,卻寫得很認真。
一筆一劃,盡量讓手不發抖,把每一個字都寫的很清晰。
沒有人催促她,誰都愿意給阮翠多一絲耐心。
阮翠寫了一炷香的時間,陳鳶幫她換了兩次紙。
待得她停筆,陳鳶幫她念了出來,“盛輝說的話都是假的,他并非出于好意救了我,就是他哄騙了出來尋找招娣的我,把我燒成這樣,又為了安慰幾欲了卻性命隨盛冬月而去的喻守謙,把我送給了那個殺妻的惡人,他們兩翁婿當真蛇鼠一家,沒有一個好人”
雖然百姓們因為陳鳶的驗尸本事,很是信服她。
但她念出來,到底不如阮翠親口說出來讓人信服。
衙役拿起阮翠寫的紙,拿出去公示后,這才又引起了一片哄鬧。
“阮翠總不會把自己燒成這樣來誣賴盛老太爺吧”
“盛老太爺撒謊了”
“虧我信了盛老太爺這么多年,我爺爺都夸他是好人,這么多年來,誰不說他一句好沒想到竟是個”
盛老太爺根本聽不得這些非議,“不是,她誣陷我,她肯定是那些肖想我盛家家產的人送到我跟前來陷害我的,那些人針對我善良的本性,給我下的套”
陳鳶,“”
德才、阮翠,“”
百姓們實在不知道應該信誰,幾十年行善打下的民心基礎,哪里是一兩個人的話就能擊碎的。
“肅靜”
一個人僅僅是為了維護家族顏面,就能制造如此命案,管知縣很明白對付這樣的人不容易。
“帶盛鴻上堂。”
衙役將受過刑,但還能走路的盛管家帶了上來。
“見過大人。”盛鴻跪在盛老太爺旁邊半步后的位置。
僅此行為,盛輝就明白,哪怕淪落至此,管家也沒背叛自己。
心中一塊大石落下。
“盛鴻,詹學清是何人,你可知”
做了多年管家,盛鴻也很懂說話之道,“詹學清是典當行的伙計,他父親曾是盛家典當行的掌柜。”
“詹學清和盛冬月的私情,你們兩人可知”
兩主仆異口同聲,“大人,草民不知。”
他們所做這么多事,就是維護盛府顏面,而現在,他們更是要維護兩府臉面,如何會答知道呢。
“哦把夏咸、方應祖帶上來。”
不一會兒,兩個中年男子跪在堂前。
“夏咸,你老實交代,詹學清和盛冬月是何關系”
夏咸擦了擦滿頭大汗,畏懼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盛老太爺,“草民夏咸,曾在典當行當學徒,陪詹學清去過盛府幫忙,我見過他和盛冬月小姐抱在一起,后來我問過他,他說小姐心悅于他。”
“你閉嘴,你胡說”這還是盛老太爺第一次親耳聽到旁人說破他遮掩多年的丑事。
“盛輝,公堂之上,豈容你喧嘩”
管知縣也不至于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計較,不方便他掌嘴,只能對忠仆盛鴻道,“你照顧好你家老爺,他若再喧嘩,就打他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