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宮人過來通報說是易大人求見,我只好讓小銀子先把他領到離我寢宮最近的那間偏殿,自己獨自去見易天辰。
他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并非只有這一炷香,而是整整五年。
還記得當年他雖跌入太清池引我捧腹,但讓我真正記住他的卻不是那年的夜宴,而是某日我喬裝混進太學府,本想去看望尚清,卻因他的一番言論而頓住了腳步。
三人圍坐在一起,一人說:“莫逸城如今被提拔為丞相,你們說說今后這朝中的局勢會是怎樣?”
另一人說道:“誰人不知莫逸城是國師的養子,如今又被提拔為丞相,只怕這朝中將會是國師一手遮天。”
話落,兩人紛紛搖頭嘆息,隨后將目光落到第三個人身上,問道:“你怎么看?”
那人沉默許久,才道:“朝中的幾位輔佐大臣貌合神離,黨同伐異,陛下這么做應是為了讓他們相互制衡以維持平衡,真正的權利仍在陛下手中。”
那時我剛剛登基,什么都不懂,只是記得父君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將莫逸城提拔為丞相,只有他才可以與國師相互制衡。
我雖不懂父君為何如此信任他,但還是依父君所言將他提拔了他,果然不到半年,朝堂上一半的人便成了他的門生,而那另一半就是國師的,不過他竟能說出真正的權利在寡人手中,倒是給那時的我很大的慰藉。
自此以后我便開始偽裝自己,秘密搜集國師的罪證。
之后的某個瞬間,我又恍惚想起他說過的話,他的目光竟如父君那般看得久遠,不過一個冷眼看透了局勢的聰明人又怎會不小心跌進太清池,放棄高官厚祿,選擇只身去赴極寒的朔方?
半年前我派暗門給他送了一封信,上面只寫了兩個字:何黨?
他亦回了我兩個字:天子。
后來我便經常與他書信往來,尚清說他是因回宮述職而滯留在帝都,其實不然,而是我早已書信一封讓他回京。
西北的風霜更像是一場重生的洗禮,在那種環境生存下來的人,有著雪松壓不彎的堅韌與頑強,再次見他,他早已洗去了弱冠之年的青澀,就是獨獨沒有曬黑那張白嫩小臉。
他走的倒是夠遠,用五年的時間去磨礪自己,經營自己,直到自己能獨當一面,也相信我能給他支撐的一天,才在書信中告知我。
我盯著他幾近冷峻的面容,說道:“易卿家,別來無恙。”
我的聲音還有些嘶啞,并非不能說話,而是讓小銀子騙莫逸城的,那時我思緒煩亂不知該說些什么,便索性裝啞。
易天辰眉宇間頗有些風霜之姿,躬身道:“陛下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