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唇亡齒寒,覆巢之下無完卵。對鄉野草莽來說,茍活尚且艱難,國難似乎是一個很飄虛的事情。得一時太平,便安穩過一時;刀兵起了,就再跟著大多數人流竄。這才是底層人的生存之道。
啟老收回剛才哀憤的表情,對商紬一笑:“那是自然。”
剛才啟老的顏色,商紬自然是察覺了,隨口道:“選那處講授之地,國老可有深意?”
啟老:“那只是朔陽偶然尋得的一處地方,并無他意。至于那一眾流寇,只是躲避戰亂災禍而已,自然不必驚懼。”
“本王子已知會郡守,遣兩百精兵隨行,以策萬全。”說完,商紬轉身離開
荒原。
藍晴:“哎,如果能把王子的馬騎出來該多好啊。”
朔陽瞥她了一眼,沒有開口。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把水遞給藍晴,“呃,稍微節省著點喝,我們得明晚才能補充到水……”
藍晴接過,輕輕一小口喝下,又把水遞回給朔陽。他沒喝,直接用木塞塞好,掛到身上。藍晴看到,盯著他道:“你這樣,我后面也不敢喝了……”
朔陽本欲開口,但隨即在看到藍晴的眼睛的時候泄氣了;他無法,只能輕輕聳聳肩、又取下輕抿一小口,似乎僅僅只能把嘴唇打濕一樣。
兩人這便繼續趕路,可能是身子骨活動開了,朔陽的速度慢慢也能跟平時差不多。
藍晴喘著氣,似乎是感覺走了太久,可眼前的景物卻無甚變化,有些無聊,便對朔陽說:“能跟我說說,你和你家先生,平時都做些什么嗎?”
朔陽低著頭,“讀書、練劍。”
“啊,你還練劍呢?這水平看起來也不咋地呀……”藍晴咯咯笑起來,“被……被……被揍成這幅樣子……”
朔陽吞吞吐吐地說:“我,我之前,練的是殺人術,可,可是從沒想到過自己會只能挨打還不了手的情況……”
藍晴打斷他,“是呀,不抗揍。哈……哈哈……”
朔陽不置可否,他在路上的時候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對著空氣比劃,怎么著都感覺厲害極了,啥啥招式、什么克敵制勝之術……聞之似悟,境遇則迷。往往危難發生的時候,我們毫無防備,腦子根本轉不過來圈;所以單純書本上的招式也好,對著空氣操練的套術也罷,尤其在生死較量的時候,通通不頂用。
朔陽心想,以后一定得有真正的一個對手,不斷搏殺,讓自己之前操練的招式不經思考、隨手即來,就像遇到危險會抱頭一樣,讓自己的招式取代害怕,成為一種本能反應和肌肉記憶。還有,自己的膽子也應該更大一些,不過,這個……得想辦法提高起來。
他開始自言自語,“嗯,我要保護她,不能退縮……遇到危險往前……”還沒等說完,朔陽就被一個冒出來的石尖絆倒在地上,“啊”,羞著臉回過頭來,看到藍晴又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嘰嘰咕咕啥呢,活該!”
朔陽低著頭站起。
藍晴終于還是不忍,又走到他身邊扶著。
朔陽反而感覺臉上更火辣了,臉斜到一邊。然后看到一片干枯的茅草叢,頓時心生一計,“我有辦法了!”他故意不看藍晴,接著說道:“我們把這些茅草綁在鞋履上,就能遮擋住我們的足跡。快試試……”
藍晴很快反應過來,道:“不行,這樣,那個雜種就跟不上來了……你不會真的不敢殺人、想跑吧?”
“我……”朔陽頓時語塞。
他看向遠處,落日如融金。
朔陽的內心其實也是矛盾的,而在他即將回首向藍晴表明自己也不是懦夫的時候,藍晴開口了,“我,我其實應該聽你的。”
朔陽聽到,一邊別扭地去準備所需的茅草,一邊對著藍晴說:“馬上就會起風,路上掉下來的茅草葉會被吹走的,我們……”他見藍晴也蹲下來幫忙,心里頓時舒服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