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憑借自己目前的心性,根本無法駕馭殺戮。
雖然朔陽也知道,只有當他因為要守護某一個人、比如藍晴,或者是保護某一件心愛的事物,所謂的殺戮,才會是正義的。可終究他年紀太淺,千事萬事、往往不知該如何分辨對錯;卻哪知,世事根本就沒有對錯,只有立場不同。
“那我們……”
朔陽:“無處可去了!唯有……落草為寇了。”
“啊?那可不行!”藍晴難以置信,這話從朔陽嘴里說出來簡直像是一個晴天驚雷,她一個女兒家、第一次完成王子交待的任務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好歹我們殺了銘輝有功,不至于吧?”
看著藍晴激動的神情,朔陽打斷她:“刺客本就該棲身于黑暗的。”語出后,他馬上又覺到自己的聲調太高,稍緩一會,他盯著藍晴的眼睛:“之前我們不是說過,咱倆,本已是棄子。”說完之后,朔陽就轉身不再看她了。他心里很清楚,分明是自己想和藍晴在一起,其實他們回去的話也未必是死局。
這個時候,朔陽所謂的最壞的準備,其實是夾帶了自己的私心的。
當然,他還不知道,啟老已經投效了商紬王子。
風涼催日斜,聞到炭香不見煙。
兩人走到一座小院前,柴門未掩。
為了在匪窩里能少些事端,朔陽剛剛把藍晴扮得蓬頭垢面。至于他自己,則完全不需要裝扮,神魂俱在。
藍晴:“怎么,這就是你說的二楞他們幫……”
“對。”
“不會吧,這分明就是……”藍晴沒有接著說下去,眼睛盯著陸續從屋里竄出來的七八個人退到朔陽身后。
沒等朔陽開口,為首的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開腔道:“我知道你!”
朔陽輕輕點頭,“二楞哥!”
二楞:“我嘴笨,讓我家三寶跟你說吧!”只見他身后走出一個比朔陽年長不了多少的少年,“小陽兄弟。”
這人自然是三寶了。“先前,兄弟栽種路標小樹的時候我們也見過。”
“不錯。”
“應我二哥之請,兄弟栽種那些小樹的時候故意繞開我們這里,還頗費了些功夫。這份情我們領了。”
朔陽一笑,“不打緊的,三哥言重了。”他知道眼前這人還是認識幾個字的,比他哥哥或者是其他流難過來的鄉民還是好溝通得多。
三寶:“雖然咱們有過些交往,可我前兩天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些的。”不等朔陽面露疑惑,他接著說道:“大隊人馬駐扎在東南二十里處,敢問賢弟,你們意欲何為呀?”
周圍的人看三寶神情有變,頓時圍了上來。
朔陽將藍晴擋在身后,匆匆道:“三哥莫慌,你說的人馬,小弟毫不知情,真的。不過,這不該這么快呀……”
三寶皺眉,亮出藏在身后的棍子,重重杵在地上,道:“你還有什么話說。”
朔陽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三哥,這隊人馬意并不在此處。你聽我解釋。其一,我家先生在那個地方講學,而且當朝王子也赫然在列,那些人大概是做保衛之用。其二,就在昨日,小弟動手殺了幾個人,他們……可能是為了我們,但絕不該這么快才是。”
“哦?”
朔陽:“憑三哥的手段,恐怕我們剛過二里外的那枯樹,你就知道了吧。我們牽來的那五匹馬,正是殺人后得來的。”他感覺自己握著藍晴的手心被汗浸濕了。
三寶:“那兄弟的意思是……額,剛你說的,我自會叫人去查證。”
“三哥,我就直說了。既然我身上背著人命,自然來求一個庇護。大家盡管放心,諸位的所在,小弟并未向外人提及過。三哥也大可叫人去那處查看一下,半日便可回來。”
三寶盯著朔陽指著的地方,不再言語。
朔陽:“稍后,我二人便退到那枯樹處,等諸位一天的時間。若是能得到大家照拂,我們便會攜五馬來投效;不過,我也能懂你們的難處,若是不成……我們一日后再走不晚。二哥、三哥,你們覺得,這樣可好?”
二楞看向三寶。
三寶點點頭。
月徜星河,霜華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