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看在眼里,傻癡癡不說話不敢驚擾,一直等她抬頭說道:“藥不能送,你也不能走,這件事明天我告訴娘親。”
“我死在這無所謂,救人要緊,咱家世代濟世行醫,從不會見死不救。況且她還是當朝圣上的妹妹,如果死在寶參堂,父親難逃其咎,今天我……”
“別說了!”阿宓朵怒吼一聲打斷他話,站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身怒視安知,帶著委屈掛著淚說,“你家世代行醫,我家世代草鬼婆!他是你父親,跟我沒關系!”
安知隨即起身,走近了柔聲說道:“妹妹你別動氣,我知道你們過得苦,全是因為我母親。你從小失去父愛,我也自小沒了母愛,咱倆應該同病相憐,你不應該記恨我。”
阿宓朵搖頭咬唇,淚落滴下,心中愛恨交織,腦中舉足無措。一步步往后退,口中小聲說:“我不怨你,我只恨你娘,誣蔑我們家是蠱女,處處為難她。我娘做錯了什么,生下我月子沒過完就攆我們走,這么多年,你知道我們是怎么熬過來嗎!”
聽她倒出苦水,安知心里也酸楚,跑過去拉住手說:“是我錯了,是我不對,妹妹你給我一次改錯的機會吧。”
阿宓朵甩開他手,搖頭不言淚眼縱橫,丟下一句跟你無關,轉身要出去。安知快步躍在前,伸臂攔住,深情眼望,張口甜言:“我今天來不是求藥,就是想見見你們娘倆過的好不好。明天我求庶母,妹妹你們跟我回家,離開這荒郊野地,回去衣食無憂,一家人快快樂樂多好。”
阿宓朵低頭拭淚,哽咽說道:“你家里有錢我們不稀罕,住這里才是衣食無憂,安閑快活。”
“你想住哪兒都可以,我只是擔心妹妹你大了,總不能在這過一輩子,外面的世界你真不想看一看。”
安知的每句話,都戳進了阿宓朵的心窩,娘倆所到處,都遭白眼驅趕,無可奈可才落難到這鳥無人煙之地。自小生活貧困,又沒有玩伴,近幾年行醫解毒,收養了幾家孤兒,日子漸漸有所改觀,她何嘗不想與人親近,出外走走,礙于臉面不肯同意。
兩人沉默良久,安知掏出手帕,幫她輕輕抹淚,看她冷的哆嗦,又脫下外衣披她身上,轉過正臉,邊打理衣領邊說道:“你還不知道,咱倆還有一個妹妹,那個瘋丫頭見了你這個漂亮姐姐,一定喜歡的不得了,你以后千萬別跟她一起合伙欺負我。”
阿宓朵噗嗤笑出來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親情,這種情不像母親的貼心疼愛,應該是血緣親近的關愛。安知句句言語柔情,全程體貼憐香,全然不似母親所灌輸的丑惡,一時間阿宓朵緩了定心,抬眼多情,張口溫言:“后山有我家藥庫,天太黑了我一人去害怕,你跟我去取靈芝。”
“不去了,你快回去睡吧,我在這等到明天,帶不走你我就住這不走了。”安知說話底氣十足,心中還是有些擔憂,不敢顯露半分猶豫,笑臉盈盈推她出去。
一路拾級而上,阿宓朵換了笑臉,開心說道:“地窖里過一夜,你不走我們明天也把你抬出去埋了。哥哥你今夜拿了藥快去救人,以后真想接我們走,回去叫爹來求我娘。”
總算聽她認了家親,安知點頭不停,好聲連說。兩人來回路上說說笑笑,黑夜恐懼全然不在乎,安知許諾許多約定,有些話阿宓朵當真記下,有些話她搖頭不信。
取回了品相一般的靈芝,又到冷窖底層,阿宓朵手持竹筷,夾著蜈蚣咬了菌根一口,聽背后突然有人大喊:“這么晚了你來這里干什么!”
幽閉又昏暗的地窖中,熟悉的聲音猛然驚嚇,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阿宓朵全身刺痛手上松軟,竹筷落地,蜈蚣落腳。緊接一聲慘叫,安知抬腳踩死毒蟲,急忙扶她躺下,脫了鞋襪看到腳脖兩點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