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見狀,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會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艾森舅舅直接陷入迷失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就真的太可笑了,自己來幫人家做治療,本來人家只是生活不便,經過自己治療后,直接重癥了?
但很快,卡倫就發現自己是虛驚一場,因為艾森舅舅眼里的血色開始慢慢退去,目光也變得柔和……或者叫傷感了許多。
這意味著,艾森舅舅不是在自己引導下殺死了他的姐姐,而是在過去,他就是這么做的。
可能是在夢里,可能是在恍惚間,面對自己姐姐對自己的哀求,他不忍姐姐繼續承受折磨,將姐姐殺死。
這對親人而言是一種解脫,但出手的人,很難從理性的角度來為自己開脫。
就比如……狄斯。
卡倫知道,狄斯一直對當年親手殺死自己兒子和兒媳這件事耿耿于懷,從未走出來過,為此,他甚至開始懷疑秩序之神,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以至于凝聚出了第二枚神格碎片。。
雖然并不是艾森親自下的手,但那種逼真的感覺,心理道德上所承受的自我譴責,其實和自己下的手,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應該就是艾森的病因。
他其實從里面走出來了,因為在那之后,他還能繼續工作,繼續提升境界,繼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
但他卻把一部分自己,永遠留在了那個畫面中,那扇門后面。
就像是身上有一處巨大且一直無法愈合的傷口,哪怕沒碰,被風吹一吹,也疼得厲害。
此時此刻,卡倫發現自己沒辦法去安慰和開導眼前這個男人。
你不用自責;我沒有自責。
她的死不是由你造成的;我知道不是由我造成的。
她不會怪你;我知道姐姐不會怪我。
卡倫甚至能夠預想到自己說出這些開導勸解話語時,艾森舅舅會如何回應自己。
他早就看開了,也早就開解過自己了;
但他就是,
單純的難受。
這個情緒,一直積壓在他心里,無法消散,最終影響到了他精神上面出現了障礙。
“治療結束了么?”艾森舅舅開口問道。
“結束了。”
“我覺得舒服了一些。”艾森舅舅用手背開始擦拭自己眼角的淚痕,“其實,我知道自己出現了問題,但我更清楚,沒有辦法去解決它。”
卡倫點了點頭。
“很讓我愧疚的是,因為我的問題,導致家人被影響,雖然我很努力,但我發現我越來越難以承擔一個兒子,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角色。”
艾森舅舅站起身,他對卡倫露出了微笑,道:“我能感覺到你的專業。”
“謝謝。”
“我還沒有感謝你對我和我妻子的救命之恩,在那一晚,如果你沒有及時出現,我和我的妻子肯定已經不在了。說不定現在,家里正在舉行著我們的哀悼會。”
艾森舅舅說話比之前多了許多,而且也流利了許多,這并非是因為他的病情好轉了,而是糜爛的傷口剛剛被大力撕開,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反而得到了一種反向刺激。
但這只是暫時的,用不了多久,他又會逐漸變回去,而且,可能還會更敏感,也就是病情大概率,還會加重。
“這是我應該做的。”
“你有什么需要或者幫助,可以直接來找我。”
“好的,艾森先生。”
“那么現在,我想一個人繼續獨處一會兒。”
“好的。”
卡倫走到門口,準備打開書房門時,他停住了,轉身,看向艾森舅舅:
“艾森先生,其實,不是沒有治療方法。”
“嗯?”
“我有一個方法,或許你可以試一試。”
“請說。”
卡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又指向了艾森舅舅:
“可能,你需要一副面具。”
“面具?”
“是的,短暫地,偶爾地,換一個身份。”
“我不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