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迷霧久久不散,在這幽深的山谷之中抬眼看向四周,便只能望見連綿崇山的宏偉輪廓。
即便是那攜帶著泥土氣息的肅殺山風都難以驅散這迷霧,晨曦的光線穿過這迷霧,所透出的光輝都帶上了山谷本身的凄冷。
久久回蕩于山壁的狼嚎更是為本就寂寥的山谷增添一種神秘之色。
無人曾想,這如潮水一般涌動的迷霧之下,竟深藏洞天。
成百上千的府邸林立在山谷間,形成宛如絲綢的條帶狀聚落。整個聚落無論白天夜晚近乎燈火通明,不知何為晝夜的他們終日難以曬到真正的陽光。
這,便是噬魂宗的藏身之所。與其余的宗門不同,噬魂宗建在幽深的山谷里。且在這山谷之上那久久不散的迷霧則是用來迷惑外界的護山大陣。
這迷霧在保衛這噬魂宗安全的同時,卻也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即便是宗內近乎每一處都亮著燈火,卻依然能感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自那迷霧里傳來。
這迷霧作為護山大陣,雖然能屏蔽外界的搜尋,使噬魂宗的坐落之處保持隱蔽。但卻遮蔽了這頭頂的陽光,長期難體驗陽光的洗禮,所以無垢宗絕大多數人的皮膚都白皙無比,或者說隱能見蒼白之色,就如同西方避世千年的血族。
在一堆矮小的府邸中,那坐落于山谷中心的巍峨宮殿顯得鶴立雞群。
坐在寶座上的少女百無聊賴地撥弄著銀灰色的發線,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空蕩蕩的殿門。她輕輕揉了揉略微作痛的太陽穴,眉頭微蹙了一下。
這是在使用“噬魂咒”之后的后遺癥,施法者在一段時間內身體隨機的部位會發生疼痛,而這時間的長短則視修為與天賦而定。
“這噬魂宗的光線當真凄暗得如同墓穴一般,不知何日才是個頭?”葉羽兒那對祖母綠色的眼瞳不時地望向窗外。
“圣女大人,您也知道。近來原始宗主已經出了門,這噬魂宗只能由您暫時來掌管啊。”站在一旁的老嫗擠出一個笑容,露出了牙縫間還未挑干凈的菜葉,一股惡臭頓時撲面而來。
葉羽兒輕聲嘆息一聲,全然充耳不聞。
說是她來暫時代理噬魂宗,但實際上不過是長老們“挾天子以令諸侯”罷了。她只需要負責坐在這殿上,充當一個臺面,為長老們的行事增加正式感。
她很想去迷霧外擁抱陽光,這是她六歲前常做的事。
只不過,在六歲那一年,一切都變了……
被屠戮的村莊,坍塌的茅草屋。無力逃亡的婦女抱著手中幼小的孩童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滿頭白發的老人撲在遍體鱗傷的青年身上抽泣,灑滿鮮血的路面被鞋子踏出一個個血紅的腳印,被火焰燃燒殆盡的家園只留下一片焦土。
村民們流離失所。而在那一夜,蜷縮在角落里的小女孩驚恐地望著自己那已經發白的長發,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父母的殘肢斷臂飛到自己眼前……
“圣……圣女大人……”一個披著殘破斗篷的青年連滾帶爬地闖進殿門,膝蓋一軟,便直接跪倒在地上,“關于盧昃的事情,可能敗露了……”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了葉羽兒的回想,她輕輕抬起眼眸,幽冷的目光在青年的身上游動。“且不提此事,我記得你曾是負責在無垢宗與盧昃聯絡,為何現今卻倉皇出逃,回到噬魂宗。
你可知擅離職守在噬魂宗是何等懲罰?”
“圣女大人,不急,先讓他把話說完。”一旁的老嫗摁住她的肩膀,唱起了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