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書上看到過一種說法,貴族之間決斗,到場時間與雙方的地位掛鉤,如果雙方地位相當,就應該準時赴約,否則地位更高的一方往往會故意遲到,因為只有仆人等候主人,總不能顛倒過來,這種做法不僅顯示出自己的身份高于對手,還能激怒對手,使之等得心焦不耐煩,更有可能在決斗中暴露破綻。”
“伊南娜,你說的這些充其量算一種心理戰術,并非什么正式規則,而且我既不打算、也無必要運用這種戰術。”
“這樣啊……看來我對人類思維方式的理解還不夠透徹,正如您經常對我說的那樣——盡信書,不如不看書。”
少女白生生的纖細手指輕撫發辮,眉尖緊蹙,若有所思。
“父親大人,如果我切換成眼魔的視角來審視您與迪伊大法師的這場決斗,故意遲到仍然可以起到激怒對手的效果,但是并不會凸顯出自己的身份高于對手——眼魔一族的文化傳統中,不存在‘大人物總是后出場’的模因。”
“恰恰相反,從眼魔的角度來講,提前到場反而會有更多實實在在的好處,比如有更充裕的時間勘察決斗場所的地形,甚至利用地形布設陷阱,從而在決斗中獲得額外的優勢……父親大人,您不打算利用一下這段提前到場的時間嗎?”
伊南娜搓了搓手,躍躍欲試地想幫養父布置陷阱。
喬安不由好氣又好笑,轉回身來,屈指在養女白凈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伊南娜,你別胡思亂想,早在八年前我就來過這座島嶼,對這里的環境很熟悉,用不著提前到場偵查地形,更不想布置陷阱,破壞決斗的公平性。”
“當初我跟同學好友一起來島上度假,還參加了一場狩獵野豬的競賽,期間發生了很多趣事,至今歷歷在目……”
想到昔日同窗好友如今天各一方,鮮有機會再聚首,一向排斥社交聚會的法師先生,也禁不住喟然嘆息,興起韶華易逝、往事如煙的感慨。
“伊南娜,我這次選定野豬島作為與迪伊大法師決斗的場所,不過是想順路故地重游,緬懷一下年少求學時代的光陰,這與決斗無關,更不是什么處心積慮的戰術算計,你又何必非得往那方面想。”
“抱歉,父親大人,我總覺得做事前應該有個明確的動機,趨利避害是所有動機當中最強烈也最合理的一種,所以總是情不自禁的用‘這么做有什么好處’,來衡量自己和別人的行為動機。”
伊南娜揉了揉額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慚愧。
“或許這是因為我受眼魔一族的傳統思維方式毒害太深,無法充分理解人性中那些比自私自利更可貴的因素。”
“伊南娜,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小書呆子’?”喬安半開玩笑的問女兒。
“小書呆子……您是說我的理性完全壓倒了感性,變得越來越俗不可耐?”伊南娜扁了扁嘴,眼中含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