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昆體良的解釋,喬安在釋然之余也感到一絲驚訝。
遠東獨立才兩年,就已經建立起覆蓋全國的小學和中學教育體系,其中小學還是義務教育,這可能嗎?
喬安對舊世界的教育普及情況不甚了解,僅就他所熟知的新大陸兩大殖民地——亞爾夫海姆地區和米德加德地區——來說,青少年入學率非常低,別說義務教育,鄉村地區識字人群都不超過五分之一。
比如喬安這種自耕農家庭出身的孩子,有機會上中學的都很少,接受高等教育的更是鳳毛麟角。
在新大陸,包括米德加德大學還有喬安的母校萊頓學院,無論私立還是公立學校,都會設立高昂的學費門檻把絕大多數低收入家庭的子女排除在大學校門之外。大學生要么是貴族或者官宦子弟,要么出身于種植園主、工廠主和銀行家之類的富有家庭,最次也是律師和醫生之類中產階級家庭出身的子女。
正因為了解接受教育的機會有多么難得,喬安才對遠東政府大力推行的國民教育方針感到驚訝。
換做一年之前,他絕不相信一個獨立才剛滿兩年的國家,在受到重重封鎖內外交困的情況下,還有余力推行什么“義務教育”,充其量不過是官僚們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的空頭支票而已。
然而自從今年暑假為了搜集石化生物樣本親自去了一趟遠東,喬安對這個隔海相望的國度印象大變。
從谷地村到北海灣,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無數次刷新他的舊觀念。
喬安的親身經歷可以作證,遠東人如今的生活水平,比起新大陸的平均水平高得多。在遠東看不到綿延萬畝的私人種植園,但是在鄉村公社和國有農場,沒有人被迫為奴出賣自由,勞動者最起碼可以保證吃飽穿暖——以及比溫飽更奢侈的、做人的基本尊嚴。
在這樣的前提下,推廣義務教育還真就未必只是一句空話。
喬安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就此又向昆體良請教了很多,進而了解到遠東政府制定的義務教育方案,其實與鄉村改革密切相關。
比如喬安在谷地村旅行期間結識的駐村牧師彼得,還承擔著一項重要使命,就是主持村辦小學,傳授當地鄉村兒童讀書、寫字和算數等基本技能。
像彼得這樣的鄉村牧師兼小學教師,在遠東的各個鄉鎮還有成百上千,是這些無私奉獻的圣職者,共同奠定遠東義務教育體系的根基。
最初聽昆體良提出參觀米德加德大學的打算,喬安還有點擔心校方不允許這些母國的“叛亂分子”進入校園,不過事后證明他多慮了。
海拉爾私下里告訴他,學校已經得到高層授意,不會阻攔昆體良一行進入校園參觀,而且還會暗中提供方便。
喬安沒有追問她所說的“高層”究竟指誰。亞當斯先生固然能量很大,卻還影響不到大學校園,喬安猜測卡斯蒂斯爵士多半已經知道遠東考察團的來訪,并且做出相應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