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說完這話以后,幻境中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某種粘稠的液體,菲斯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鉛塊。
菲斯的視線正被血紅色的光暈籠罩,四周的虛空扭曲成螺旋狀的波紋,仿佛整個世界正被一只無形的手擰緊。
白首蜷縮在距離她十步之遙的地方,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他的皮膚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紋,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從內部撕扯他的血肉。
而白墨的虛影懸浮于半空,銀白長袍無風自動,面容隱在陰影中,惟有那雙眼睛亮得駭人——瞳孔深處流轉著星云般的漩渦,仿佛能將人的靈魂吸入其中。
“你沒發現嗎,他又變強了一點。”幻境里的折磨仍在持續,望著表情因極端痛苦而變得猙獰的白首,虛影面無表情地說道。
白墨的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每個音節都帶著金屬般的震顫。
“……”
菲斯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她當然發現了,白首的痛苦每加劇一分,他周身纏繞的磁場便凝實一寸,那些黑色裂紋中滲出暗金色的光,如同熔巖在血管中奔涌。
“繭上五十年的倒計時,不會因為憐憫而停止轉動。”白墨的虛影忽然貼近菲斯的耳畔,寒氣順著她的脊椎竄上后頸,“想要在這顆連光子都會被壓碎的死星上存活,你們需要比中子星更堅硬的意志。”
白墨的話,讓菲斯不寒而栗。
因為他說的是——“你們”。
這也就意味著,下一個體驗這種痛苦的,將會是自己。
菲斯的喉嚨發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而她有什么值得循環播放的痛苦記憶,毫無疑問,就是那一段。
一個從天而降的西爾德斯變態強者將他抓住,研究從帝國那邊搞來的雌化詛咒,是否真的能從身體到心靈,強行扭轉一個人的性別認知。
正是在這么一個實驗里,他完成了自我認知的改變。
俗稱,雌墮了。
從那以后,哪怕已經逃出了魔窟,菲斯也已經完全適應了自己新的身份,新的性別。
同一時期中,還有不少的受害者,只不過ta們中的大多數,都已經被折磨得精神崩潰,即便是被放出來以后,也大多瘋瘋癲癲,唯有菲斯一個,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振作著生活了下去。
但這塊心靈傷疤從未消失,她只是靠意志力壓了下去,倘若再次被強行掀開,后果她不敢想。
“想要成仙,就得學會突破這些觀念上的桎梏。”
“我是一,也是萬。”白墨的聲音突然從一個源頭,變成了無數人的共鳴。
“我們是電。”
“我們是風。”
“我們可以是大地。”
“也可以是地上的人。”
伴隨著白墨的話,菲斯無比震驚地發現,自己記憶中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無論男女老少,通通都扭曲成了白墨的樣子,每一個白墨都在看著她,對她露出滲人的微笑。
世界,是活的。
目睹這一幕的菲斯直冒冷汗。
然而下一秒,一切又恢復了正常,記憶中的那些人,還是那些人,并沒有變成白墨,仿佛一切都不過是瞬間的錯覺。
“這些事情,您為什么不跟白首提起?”以意志力鎮壓住恐懼以后,她對著白墨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