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高運博正戴著耳機單曲循環王溪林分享的那首歌。他看到王溪林又給他發了微信,于是高興地點開,卻大驚失色。“你好,我是王溪林媽媽。以后麻煩你盡量不要給他發微信或打電話,在學校盡量少去打擾他,讓他專心學習,專心做功課。如果有事要找,請你的家長直接找我。我的電話號碼和微信號均為137881867**,有需要請聯系我,謝謝配合。”“另外,希望你注意言辭,也以后做有良心的孩子。”
這會兒張志國正下班回家,把包往桌子上一甩,自己癱倒在沙發上慵懶地閉上眼,嘴里不停抱怨自己上午遇到了奇葩病人,問他超聲科醫生是不是人人都能做云云。劉艷敏斜眼看了看他大字形的坐姿,嘴里就抱怨著,“都一個樣子。”
張志國好費力地睜開眼,說,“又怎么了,氣不順。”
“你小聲點。你兒子發脾氣,關在里面不出來。晚飯都沒吃。”
“發脾氣?為什么?”
劉艷敏把英語卷子杵到他眼前說,“自己看。”“86分嗎,其實還可以了。”劉艷敏掃他一眼沒說話,張志國知道這成績在劉艷敏那兒大概是不可以。見劉艷敏這邊難以攻破。張志國轉攻兒子,“大寶,爸今天難得回一次家,帶了點吃的,出來吃啊。”
“噓,別這么叫他。他現在可煩我們這么叫。”
劉艷敏屏息細聽房內的動靜,沒聽得一點聲響才放下心來,生怕再點燃兒子火藥桶一般的脾氣,但同時另一股憂心又翻涌上來。張巖沒出聲,趴在作業本上犯暈。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仿佛從初三一開始,情緒變成吃人的野獸,嚙食掉以前的所有理智。他心想是不是真的到了傳聞中的青春期,該死的,這要命的青春期竟在中考前橫插一杠子。狗屁啊,考試,弄得家里大的小的都情緒緊繃。
方才口不擇言過后,王溪林自己把自己嚇得一個轉身逃回臥室去,把門鎖死,將何一萍晾在客廳。他一邊發抖,心臟一邊狂跳,待頭腦稍微清醒之后開始替自己找補,心想,她實在很過分,那是我自己的社交圈子,沒有涉黃,沒有涉黑,她憑什么來隨便干涉?我又不會因為高運博隨便一句牢騷話就怎么怎么樣的。她憑什么管我的閑事?就憑一句她是當媽的嗎?當了媽,就該如此斤斤計較,如此小題大做嗎?但是……他把眼鏡摘下揉了揉眼皮,把眼淚擠出來,又覺得喉嚨燒得發癢。何一萍呢?是不是還在心里數落自己沒良心。不,我不是。但是……
他想跑出去解釋他不是。于是他悄悄地開門,見何一萍正坐在椅子上出神。
他最后還是沒敢。
停戰期間,高運博插空進衛生間洗澡。他站在蓮蓬頭下開著燈暖,低著頭,后脖頸被暖黃色的光照得發燙。他把腦袋包裹進一道道水流之中,讓水流聲蓋過外面的爭吵。他發現當水流噴射到他的耳廓上時,就能聽到類似雷陣雨的聲音。就著這個新發現的把戲,他在浴室多待了一會兒,不愿再出去與人裹亂。
王溪林煩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王溪林進班,第一件事直奔高運博座位對他說,“先聽我解釋,求你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后,王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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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后知后覺出有一點其他的意味,但他沒心思管旁人,只關心說辭是否被接受,幸運的是高運博表示,理解。解釋完畢,王溪林想著多聊幾句,卻被高運博隨口打斷,讓他回去,他就自找沒趣地回去坐著了。他知道高運博心里有點別扭。而且這別扭勁一時半會過不去。高運博知道,他們沒互相指責的意思,但就是感覺很怪,好像聊天內容隨時會被監督指摘,所以再也無法敞開了說。中午,王溪林照常等著高運博,兩個人照常等到最后一個去打飯。雖然沒交流,但也不覺得有什么尷尬。
中途伊曉天走過來,企圖對默不作聲的二人進行一番思想教育,他指著自己盤子里攪成一坨的剩菜說,“現在才打飯,這么可憐?一定餓壞了吧,要不要我把剩下這點兒給你們吃?…怎么都不說話?…啞巴?…還是聾子?…兩個傻子?…好吧,我回去了。…呃,你們是怎么了?不高興么?”
高運博說,“沒有。”
伊曉天悶頭說,“肯定有的,能不能和我說說?”
王溪林答,“真沒什么。”
“好吧,我回去了。提醒一下,下午化學有考試,抓緊復習。我這里有全套教輔材料,你們可以借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