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胡同里傳出說話的聲音,細細碎碎的,離的遠有些聽不清,而后,黑木漆大門開了條縫,從里面擠出三個人影,兩個瘦高個和一個矮胖子。
三人走路全都腳底虛浮,眼下烏青,穿著五成新的緞面衣裳,抄著袖子嘴里念念叨叨,胖的那個邀請兩個瘦的一同去用餐,其中一個瘦的說了一句:“手氣不好,回家歇了,歇了。”然后木著臉擺擺手,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拐出胡同揚長而去。
而另一個瘦的臉上帶了點喜色,仰頭朝胖的拱了拱手,夸張的說著:“卻之不恭,卻之不恭。”兩人互讓著喜笑顏開的朝另一邊走去。
夏小月和夏巡對視了一眼,嗬,這黑漆木門還真是賭場啊?
那兩瘦一胖走了之后,黑木門就合上了,又變成了吞人的巨獸,巍峨不動。
夏小月想單獨去賭坊找夏風,又怕夏巡被趕車老頭拐走,讓夏巡去找夏風,又怕夏巡進了黑門就出不來,一起去賭場找吧,又怕趕車老頭把她們這一車家當給偷走嘍。
多方權衡之下,還是覺得夏巡比這一車貨物重要多了,東西沒了可以再買,要是弟弟丟了就再也沒有了,然后夏小月就推著夏巡下了驢車,囑咐老頭一聲,她們找到人就回來,讓他等一會兒。
老頭只憨厚的摸了摸毛驢的脖子,微笑著默認了。
胡同不深,夏巡深吸一口氣,謹慎的先走到黑木門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而夏小月哪輩子都沒進過賭場,覺得眼前的大門就像潘多拉魔盒,對她略微有些吸引力。
在黑木門前,夏巡還在定氣,夏小月已經上手開始敲門了,這干脆利落勁讓夏巡始料未及,一口氣卡住了,咳的小臉都脹紅了。
“你沒事吧?”夏小月訝異看夏巡臉色,手拍在后背給他順氣,莫名其妙的咳什么啊?
夏巡邊咳邊給了她一個幽怨的眼神,你都不慎重的嗎?這可是賭場啊!你都不做心理準備的嗎?到了就敲門,跟回自己家似的!
門很快就開了,但只開了條縫,無聲的示意外邊的人進去。
夏小月抬腳就要往里走,夏巡卻狠狠的把她衣角拽住,讓她邁出的腿停了下來。
回頭看著夏巡那小包子臉上都是擔憂之色,讓夏小月本想調侃的話又咽了下去,她本想見識見識古代的賭場的,但帶著夏巡確實不方便,把孩子教壞了就不好了。
守門的人見外面的人一直不進來,探出頭來看了看,見門外是一個年幼的小姑娘,帶著更年幼的弟弟,眉頭就皺了起來。
干他們這行的隔三岔五就會有人找上來,報上自家男人或者爹爹的名字,什么孩子生病了,什么母親生病了,家里揭不開鍋了之類的理由,要把自家人從賭場叫回去。
而里面的人聽了之后要么急匆匆下場帶著孩子女人離去,要么充耳不聞繼續和人廝殺,孩子女人老娘什么的都是浮云,只有賭桌上的銀子才是爹娘。
但這些都跟他們看場子的沒有關系,有關系的是跑腿的銀錢,要么自己進去找,要么給上三五個銅板讓他們這些看門的進去傳個話。
但自己進去找的少之又少,尤其是幼童女眷,進了賭場如同毀了名節,畢竟里面都是漢子老爺們,女眷進去如同肉掉狼窩里,雖說在賭場里不會出事,但在這么多男人的注視下,羞愧也要羞愧死。
再看看眼前的姐弟倆,面色饑黃,衣衫寒酸,而小的那個還一直咳嗽,估計是病了,來找自家爹爹治病抓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