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二日清早,東璜嵐就被蘇嬤嬤給叫了起來。
已經習慣睡到自然醒的東璜嵐眼皮子直打架,先是狠狠鬧了一番起床氣,再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地被桂花酥架起來洗漱。
直到端端正正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都還在哈欠連天。
“夫人說,嵐姑娘的功課她都看過了,十頁里就有九頁是濫竽充數。”蘇嬤嬤調高了嗓門,模仿君夫人的語氣說道:“本是為了姑娘自己的學問,這么敷衍了事是給誰看。”
東璜嵐一聽到蘇嬤嬤的音調就知道壞事了,頓時瞌睡蟲都被嚇得跑光,側眼身后瞥了瞥大氣不敢出的桂花酥,心里叫苦連天。
平時若是被訓話,好歹可以搬爹爹來當救兵,再不濟桂花酥也能熟練地請來兩位哥哥求情。
但當下這情景,已然來不及,怕是下一句就是抄家訓了吧。
“夫人吩咐,既然嵐姑娘抄家訓是長不了記性,從今天開始便去和公子們一起去夫子的的學堂上課吧。月末的考核若是不及格,又或者是夫人收到夫子告狀,姑娘下個月便要每日去夫人房里學習。”蘇嬤嬤面無表情講完,東璜嵐的頭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真是悔不當初啊,早知道認真做完功課哪里又用得著每日早起去上那個苦瓜臉夫子的課。
“姑娘既然已經梳妝妥當了,這便隨我去學堂報道吧。”
這么早?
不吃個早飯再去么?
“姑娘還等什么,饃饃和雞蛋已經準備帶著路上吃了。”
唔……
娘還真是,把所有的借口都想到了啊。
東璜家的學堂設在靠近長安嶺的一座山上,山名為琴,因環山下琴聲可有回蕩不絕的空靈尾音而得名。雖沒有高聳入云的氣魄,倒也云霧繚繞,仙風道骨。
東璜家世代雙生,理論上應當子孫繁茂,但在東璜嵐爺爺帶一代時不知何故,整個宗族折損大半,叔公又獨身終老。
到了這一代,父親和二叔又都只娶了一房夫人,人丁倒比不得那些大家氏族興旺延綿。
因而,當前書院里除了東璜笙和東璜蕭二位公子,只有外家的十余個少年,以及君家偶爾會來補課的小姐君華。
這位君華小姐是君家的掌上明珠,從小錦衣玉食的君華高傲得像個孔雀。
東璜嵐之前從未來過學堂,因此也只與她逢年過節幾面之緣,所有關于她眼高于頂,不好相處的謠言都是從兩位哥哥那里聽來的。
“桂花酥,你說,我這么笨,別人是過目不忘,我是把書吃了也轉頭就忘,呼,會不會一上山就搶了倒數第一的位置。”
東璜嵐才走到半山腰就累了個半死,說什么都不肯往上爬了。
桂花酥在一旁也是氣喘吁吁,拿著午飯食箱的手都不住顫抖。
“不會的,我聽說,君華姑娘上了這么久的學,還一篇文都讀不全呢,不怕不怕。”
“那我,就算倒數第二了?”
“嗯,小姐你努努力應該是沒問題的。”桂花酥認真地算了算,胸有成竹地回答。
哎,保住倒數第二都成了追求了。
“不行了,這山也太難爬了。”東璜嵐從桂花酥手中接過絲帕擦了擦額角的汗,“一個書院,也不知道建那么高做什么,這么長的路得少睡多久才能不遲到啊。”
“是啊,也不知道二位公子每日是怎么上去的。”桂花酥放下食箱,拄著膝蓋直嘆氣。
“他們再怎么都是十二歲之后才去學堂的,腿長啊,我才十歲!”東璜嵐提起這事兒就氣不打一出來,兩個哥哥在她這個年紀還不都是人嫌狗厭的淘氣包,每天上躥下跳地捉弄人,幾個小獸都不愛和他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