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不跟著,萬一娘有什么事情,身邊豈不是連個使喚人都沒有。”
那丫鬟頭已經快低到地上去了,但顯然小姑娘心里還有些委屈的,主子脾氣不好不讓跟,她一個做奴婢的能怎么辦。
“罷了,你下去吧,我在這里等等。”
東璜嵐說著推開房門,娘不喜焚香,屋里干凈整潔一如往常,空氣里只有淡淡的茶果味道。
剛坐下不久,屋外就傳來丫鬟的通報聲,是娘回來了。
“嵐兒來啦,晚膳吃的多,我去外院走了走。”
君夫人看起來狀態很好,心情也不錯。
而東璜嵐此刻臉卻黑了下去。
君夫人素來都是在屋里用膳,吃食也都是后院的小廚房單獨給做,但這里一點飯菜味都沒有,院里的煙囪也是冷的,顯然她沒有說實話。
且觀她一身輕便的裝束,裙擺不長,走路時微微露出一截褲腳,這打扮也不像只是去外院消食散步,倒是像是出了趟門,而且還不是走正門出去的那種。
“那現在可好些了,要不再讓丫鬟煮點水進來?”
“不用了,我坐會兒就要準備歇下了。”
“真不用么?天那么涼出門一趟受寒了可不好。”東璜嵐特地強調了出門二字,如果娘真的像她想的那樣,這么明顯她一定會有反應的。
明明說謊的人不是她,可現在她卻緊張得嗓子緊繃,后背隱隱有些出汗。
如果她想的沒錯,娘應該已經恢復了。
果然……
君夫人眼底浮起滿意之色。
“嵐兒長大了。”
“娘!”
東璜嵐壓低了聲音,驚喜讓她的聲音顫抖得帶著些喑啞。
”隔墻有耳。”君夫人用口型說道。
說完,她牽過女兒的手,一直走到屋里最深的軟榻旁坐下。
娘的手柔軟溫暖,覆蓋在女兒的小手上輕輕摩梭,母愛無聲,在這一個動作里滿溢而出。
東璜嵐的手指腹有一層薄繭,是練琴所致。
君夫人教授的那兩闕琴曲也不知為何,明明不是什么高難的曲子,卻格外廢手,而她從君華那里偷學來的卻不會。
她后知后覺地有些后悔,院子里的丫鬟們若是沒被她數落一番,精神抖擻地起來伺候著,這會兒想說話也不至于如此掣肘。
君夫人倒是沒覺得什么,淡淡笑了笑,從下三層的被褥中抽出一張布滿褶皺但已被壓得平平的牛皮紙。
“回去再看。”君夫人將信對折。
望著女兒離開的背影,君夫人眼中的清醒一點點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她是個母親。
她的女兒很努力,也很優秀,但她根本不知道要面對的是什么。
不知道,才是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