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蕭公子復診,鬼公調整了新的方子,這會兒還在小廳里叮囑用藥,倒是省了好一番的路程。
笙公子和君臣澤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此時的笙公子渾身肅然,仿佛與生俱來的威儀和壓迫感驚得門前的鳥雀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蟲鳴聲都喑啞下去。
鬼公低著頭,這樣讓人幾乎想匍匐在地的威壓似乎在哪里見過。
兩人言簡意賅地將此行緣由三兩句道明。
“還請鬼公知無不言。”
笙公子合揖道,恩威并施仿佛天生,在他舉手投足中顯得極為自然。
話說完,他身上的威壓已經收起不見,眉目清朗,滿身都是令人想要親近的和氣,那周身溫潤柔和的糕點香讓鬼公一時恍惚。
“不妨事。”鬼公施施然回揖,眉眼清淺如遠山淡墨,“笙公子小小年紀,御人之術,容人之量,鬼某佩服。”
頓了頓,鬼公又娓娓敘道:“雨師的孩子乃是辰陽宗主親孫,雖幼時養在他母親的身邊,但記事不久就被江雨綜帶回了蓮花臺。雨師勢單力薄,只能飲恨潛藏,我與她本不相識,是東璜辰和夫人一起找到我,將她帶到我的府上。”
鬼公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半側精巧的弧框,繼續說道:“我與東璜家主有舊,他二弟作保,我就并未追問她的來歷”
講到此處,鬼公自嘲地扶額苦笑:“現在想來,我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啊。”
“后來的事情我已身在大獄,道聽途說不足為據,倒是與我同為階下囚的一位陌生男子言之鑿鑿,說那漂泊大雨中辰陽宗主獨子江別曾不知為何受傷瀕死,而從雨中降下一朵形如辰陽徽記的白色九命蓮,將他護在其中,或許救了他一命。此事畢竟離奇,坊間也曾有流傳,再之后不久大雨便也停了。”
笙公子與君辰澤相視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東璜辰若早已背叛家族,那又為何會橫死屏山。
這時,一位小廝到了門外,畢恭畢敬地傳訊道:“君公子,家主有事相傳,還請移步書房。”
“君兄先去吧,我與鬼公還些事商榷,晚些時候再一起用膳吧。”
笙公子溫雅輕笑道,他對東璜笙的脾性濡染已久,笑起來的時候神情有九分相似。
“好,我已經吩咐下去,南都的各大關口都有人盯著,希望能來得及在唐國境內封堵住他們的行跡。”君辰澤頷首回應,說完便轉身走出了院子。
等他走的遠了,笙公子緩緩坐回椅中,似漫不經心般說道:“鬼公一番說辭,倒是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二嬸從不參加任何筵席,也從不曾不拜會他府,你方才卻說,她與二叔同去你府里?”
他端起茶盞,自顧自飲起來。
“鬼某也有一問,笙公子不是養在面館里,又如何得知到東璜府里二夫人的秉性?”鬼公泰然自若地回問道。
“我若是對東璜家事一無所知,只怕我這個東璜笙的身份早就被人識破了。”笙公子雖然略顯清瘦,舉手投足卻氣宇不凡,比其東璜笙更顯得光風霽月,灼灼耀目。
也許是他身上的鴻鵠之光過于耀眼,讓鬼公心里最后一絲遲疑也消散干凈。
停頓了一會兒,他才拖著略顯僵硬的身體,起身揖道:“笙公子說的對,不管公子之前是誰,現在,以后,你都是如假包換的東璜笙。雍州開國便有史記,東璜氏與高陽氏共享天下,雖然東璜高祖拒絕了這個邀請,但這個姓氏仍是一面一呼百應的旗幟。”
“鬼公不必顧左右而言他。”笙公子一語中的,目光爍爍,“事涉家母,二嬸一事,笙再請求一次,還望鬼公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