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沫……”
張沫剛走到門口,太史慈在后面叫住她。
他走近兩步,猶豫了一瞬,道:“阿沫待我母之心,慈甚為感激,只是……我本為避禍而來,待時過境遷,還是要離開。你待我母如寨中其他婦人一樣即可,不必特殊照顧,等新屋舍起好,便讓母親搬出驀然居。”
阿沫想招攬自己,他是知道的,既然不可能留下為賊,還是先把話說清楚,省得將來要走的時候她難過。
“我知道,子義兄能幫我訓練長弓手,我已感激不盡,不敢強求其他,來日你若有更好去處,自去就是,現在只當我們是雇傭關系,你為我練兵,我付你工資。”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道,“至于我待阿母好,開始誠然有幾分抱著拉攏你之意,但數日相處下來,她把我當女兒疼愛,我也是打心底里喜歡她。不怕你笑話,我其實最想做個尋常人家的小女兒,膩在母親懷里撒嬌……”
能做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的小女子,誰還愿意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去年麹義兵臨城下,月前關口抵御胡人,她是真的怕得要死。
太史慈不解地看著她,“你其實不必如此,我聽安仁說,王家待你如親生,卻為何要在此招納賊寇?回家好好做個世家女兒不好嗎?”
她沉默,不說太史慈,便是安仁、許褚他們開始也不太理解她為何要這樣辛苦。
她這人其實很懶很沒志向的,否則前世也不會報個最冷門的考古專業,她只想畢業后去圖書館安安分分當個解說員。
大學寒暑假時,大家都是拼命往社會上兼職混經驗,她卻是跑去學校圖書館兼職個圖書管理員,每天整一整書,滴一滴借書的、還書的,閑暇時就是埋頭看書。
這一世她若一開始被曹操收養,肯定是快快樂樂做個小女兒,可她父親是王允,不做不管任歷史按照既定軌跡發展下去的話,王家是要被滅門的。
她沒得選擇,沒資格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兒,張沫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她只是想在方氏這兒找點被母親疼寵的感覺而已。
她有點想哭了,卻努力扯出一抹微笑,淡淡道,“我必須做這些。”
這一抹無奈又酸澀的笑刺痛了太史慈眼眸,雖不知她為何必須這樣,但他能感覺,她此刻的心情很沉重,甚至……很難過。
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太史慈有些自責,他方才是不是太過分了?阿沫或許只是覺得跟母親投緣,只是想有個長輩關懷,可他卻提出讓母親搬出去,說那般生分的話惹她難過。
梅香八卦地看了看有些懊惱的太史慈,再看看往田埂走去的阿沫,終于放下心,看來阿沫心里還是記著呂恩公的。
這時,管亥提著兩壇酒進來,見太史慈呆呆站在門口,朝他揮了揮手,笑道:“發什么呆呢?”
太史慈回過神,有些不自然道:“沒什么,想事情。”
管亥遞給他一壇酒,“天冷,喝點暖暖身。”
見管亥過來,梅香立即眼冒愛心,三兩下把衣服洗完,又興高采烈跑去廚房張羅下酒菜。
二人回到堂屋,席地而坐,管亥拍開酒壇木塞,一股醇厚酒香撲鼻而來,太史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這酒好香!”
管亥朝他舉了舉壇子,“嘗嘗看!”
太史慈迫不及待打開自己手上酒壇,淺淺抿了一口,雙眼一亮,“好,好酒!”
“歲首將至,這是阿沫發的年終福利,我把你的那份一并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