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翠一聽,卻樂不可支,忙不迭出主意道:“你們拿不出銀子,可以用江邊那塊地來抵。”
她看上那塊地,好久了。
李云娘搖頭如撥浪鼓,拽著夏芊芊的手臂,眼中開始泛淚花,“芊芊,那塊地是你爹購置的,他不在了,我們娘仨一年的口糧全部靠那塊地,沒了它,我們會被活活餓死的。”
“娘”元寶從人群中擠過來,憤怒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他一把抄起大門旁的掃把,將它當做武器,沖著張翠翠,奶兇奶兇道:“誰也不許欺負我娘。”
被挑釁,張翠翠大跨步而來,揮舞著大手掌,照著元寶的臉,便要往下扇,“小兔崽子干什么?看老娘今日不收拾你。”
“住手,你是要銀子,還是要和我們打一架?”夏芊芊將元寶護在懷中,厲聲質問。
被小丫頭一吼,張翠翠瞬間人間清醒。
打一架,銀子沒了,她不是損失大了。
張翠翠及時收手,可心中的怒氣總要發出去,“臭小子,你等著。”
轉頭瞪一眼夏芊芊,“你說,怎么辦?”
夏芊芊待要說話,李云娘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將元寶塞入她的懷中,夏芊芊回眸,四目相對,她認真道:“娘,您信我嗎?”
信嗎?
李云娘抬眸,近在咫尺的少女,眼眸中錚亮的光澤,篤定的光彩,令她的心神微微一晃。
“信我,便全聽我的,不要擔心。”
夏芊芊轉身,眼神掃過四周,居高臨下望著張翠翠,“在諸多村民的見證下,我們請村長代寫一份調解書。”
福安村老村長,名喚徐江,一個干煸的老頭兒。
被提名,他跛著右腳,走上前,瞪了一眼張翠翠,目光緩緩落到夏芊芊身上,“你可知落下字據,鬧到府衙上,這銀子,你便還定了。”
“我明白。”
夏芊芊拱手向徐江行一禮,“那日我落水,多虧眾村名沿江尋找,才護佑我安危。此情此恩,我夏芊芊銘記在心。以后定會報答。”
眾人心中五味陳雜,一旁的張翠翠卻等不及,轉頭尋了筆墨紙硯,從自家屋里搬來一張破桌子,催促道:“村長,您快些動筆啊!”
“請您照我講的寫。”
夏芊芊沉思一會,開口道:“我夏芊芊,于三月十一日不慎落水,張大奎憑借過人的膽識,于夜晚,獨自一人劃船闖入暗流區中搭救,其精神可貴。現關于張大奎醫藥費,誤工費,修船補網費,我夏芊芊自愿賠償十兩銀子,以謝搭救,銀錢半月后交付清楚,立字為證。”
半個月?
十兩銀子?
這孩子得了失心瘋不成?
眾人心中嘖嘖嘆息。
徐江有些遲疑,不過他做慣了老好人,兩方人馬沒有異議,他便攤開紙,一字一句寫下來。
調解書一式三份,夏芊芊、張翠翠與村長各自保存一份,二人并徐江均在上面按下手印,作為憑證。
張翠翠迫不及待搶過來字據,看了又看,沖著李云娘晃了晃,得意道:“李云娘,月底之前,若沒有銀子,便將地契準備好了。”
有了這份保證,她倒沒有介意等上半個月。
撂下話,她喜笑顏開,轉身,扭著腰離開了。
徐江收起毛筆,搖著頭,有些心虛,回頭催促眾人:“都散了吧。”
不一會,夏家大門口,又恢復到往日的清凈。
李云娘靠在門框上,氣得胸口發悶,一低頭,眼淚串珠而下。
張翠翠做事歷來胡攪蠻纏,那片地她三番五次想要尋借口霸了去。
今日的事情,是遲早的事情。
而她,又能做什么呢?
一旁的夏芊芊將憑據收好,轉身攙扶住她,叮囑道:“娘,天快黑了,外面冷,您先回屋躺著。”
她將李云娘攙扶回屋,扶她上炕時,窄小的衣袖往上一撩,白皙的手臂上,露出一個蝴蝶狀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