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緊手中利刃,卻沒有立即沖上前去,而是靜靜看著畫師渾身的嫁衣被烈火染上。
女子容顏不再憔悴不堪,明眸皓齒,像是大婚那日上的妝。地上烈火如同冤魂,一一拽上她的裙擺,將之染黑,染成地獄般黑。
她撲向火中身影,卻撲了一空,在噼里啪啦的火焰聲中哭的嘶聲力。
“阿式,我來了。”
這句話落,周身火焰瞬間扭曲變形,化成津津黑絲被吸入地面。
九木腳后拖著黃沙,一步一步走的艱難,到跟前時。入眼的物件不出意外,的確是張平整完好的畫躺在沙地上。
畫里面沒有火焰,有的是數不盡的妖魔鬼怪和始終孤身一人的嫁衣新娘。
她嘆口氣,俯身將畫撿起,嘟囔道“地獄圖”,簡單掃視兩眼,就慢慢卷起收好。
自問自答道“難道是上位五年就自刎于燕鳴關的疆王陳式嗎?”
九木自然不知道陳式對畫師又是什么樣的感情,畢竟他已逝世數年,沒人能道清。
但若火里的冤魂是他沒錯,這地獄火也是他放的沒錯,畫里的女子又怎么會是孤身一人的呢?
恍惚間,九木察覺手心微微刺痛,才發覺徐仁卿與四空還在空地等著她,連忙跑過去。
四空獸帶著二人騰空,她將徐仁卿好好抱進懷里,向安然無事的小村落看去,手里的力道緊了緊。
默念道“想來這兒再也不會有什么地獄景了。”
四空不明所以的沉默,只賣力的飛回絳州,那個他熟悉的地方。
方一跳入藥鋪,九木扛著又只剩游絲吁氣的男子放入床鋪,打好滿桶清水再仔細的清理傷口處污血與黃沙交織的血痂。
攥著溫水投濕的白布由頸項處擦至胸口,鞭痕淤傷數不勝數,招搖的宣告徐仁卿在這許多日里所受苦刑。
“怎么就承認一個窩藏罪呢?”九木擼起袖子,冰涼的手指碰碰他微微皺起的眉目,試圖緩和下他夢里的疼痛。
又擦至手臂時,她發現見血蔓根莖曾深扎過的疤痕,星星點點。透進心底里的酸楚揪緊喉嚨,甚至比那日困在黑暗結界中更使人窒息。
她上上下下時不時停頓查看傷口,終于將人清理的像了模樣,卻怎么也無法使人回到最初的狀態,只得層層包扎起那些不堪入眼的傷痕。
九木坐在污濁暗紅的桶水面前,盯著桶內安靜落著的臟污白布有些出神。
“阿九。。。”床上人突然沙啞的一聲喚,手指微微顫動,勉強睜開眼。
九木踢開木桶走到他床前,俯視床上的徐仁卿,那日初見時他平安康健,在月光下打了個圈,對她說自己有雙怪眼。
她回憶那時候徐仁卿淺棕色的眸子,然后是那張臉,實在與現在的他合不到一塊去。
“仁卿,可是口渴?”
他點點頭,乖巧的張開薄唇飲下九木手持的溫水,又被嗆的連連清咳,緩了許久才恢復平靜。
九木見了床上人,眼眶濕潤笑道:“仁卿可真是韌性十足,幾番下來還沒要了性命。”
徐仁卿眼神猶豫,只是盯著她并不做聲,似乎他才是真正犯錯的人,而自己此番便是來補償的。
他微微側了下頭,看向窗外正巧能投進的敗落桃枝,突然勾起嘴角笑道“仁卿可比。。。阿九想象的還要能受呢。”
她俯身,輕手點在他的額頭上,低聲道“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