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筆探口氣,不曾想那冰涼刀刃有朝一日竟真如從前臣子所說,早晚會擱在他的脖頸上。
“我是拿了些你不該擁有的記憶。”
“為什么?”
“因為一己私欲。”
“一己私欲?”九木嗤笑,繼而手上力度加大,將他的脖頸割出血痕道:“還給我。”
“你確定想要?若是這記憶也許會給你造成難以想象的傷害,你也想要?”
“傷害?是不是傷害由我定奪,怎的你一個旁人倒替我做起了打算?”
“好。”祖戎略有不甘的一揮手,墻上哪些動物紙畫便四下飄起,眼見著黃紙上的磨痕一一鉆出,成了一道道空中糾纏的墨跡。
這些墨跡通通鉆進九木的額頭里,人一下便暈了過去。
他喚來阿貓,叫他將人送到絳州來時的地方。
“大人,阿狗他。”
“別擔心,他沒事,你帶她回去吧。”
祖戎送走幾人,有些支撐不住般扶住胸口,嘴角浸出血來。
他伸出手,自己胸前的暗色衣衫已經被血浸透攪成烏黑,勉強撐著案桌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嘩啦---他無力下掃開桌上文書,有些氣憤,輕咬著牙。
阿兔端著藥品出現在門前,將他扶到居室內。解下衣衫時胸口橫著一道駭人的劍痕,涌出的血液止不住的流到他的軀體上。
它顫顫巍巍的用帕子擦拭,還是于事無補。
祖戎蒼白著下唇,擋開阿兔的手,自己扯上衣衫晃到稻池中站了許久。
仰面時滿樹的桂花映在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伴著腳底冰涼,他一頭栽進了泛起陣陣稻香的池子里。
阿貓察覺不對,將九木送到宅子里后向陰陽雙面鬼簡單交代兩句便趕回了地獄府。
九木在黑暗中聽見了徐仁卿溫潤細語。
“阿九,仁卿很想你。”
“阿九,擇日便嫁與仁卿。”
“阿九。。。”
“阿九。。。”
諸如此類,被遺忘的千數明燈,探在跟前的桃枝,他說的要趁現在,趁人還在跟前,要竭力去愛,去需要。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那時自己最怕的是他身為凡人的生老病死。
可現在,她九死一生,早已經對凡人生死看透了,她瀕死了一次,又一次。
現在真的有點想他了。
再說了,那日的話,那日徐仁卿真情實意詢問的話,自己還沒有回應啊。
九木睜開眼時已經朦朧夜里,就像上巳節那時的夜里。她甩下四空與吾佑,孤身奔在大街上。
向左,向右,過了這條街,走過那條巷。
然后,就是熟悉的那個地方。
是他等我許久的那個地方。
也是他說很想我的那個地方。
九木不顧一切的沖向門內站著的那個身影,她死死抱住他的肩膀,碰掉了他手中提著的放滿飯菜的竹匣。
徐仁卿接著這只已成貓兒的老虎打了個圈,覺得她好輕,輕飄飄的像是餓了許久的,然而環住自己脖頸的手又滿是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