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魏延也制住了徐盛、丁奉,設伏擊敗了張遼,陣斬張遼麾下驍將牛蓋,殺俘敵軍數千人,并順勢分兵奪取了陰陵。
眼見天色漸明,淮河南岸的江亭之上,一名面相威嚴,身穿錦袍,面色蠟黃的中年男子望著火光漸漸熄滅的下蔡和當涂方向,良久方才幽幽嘆了口氣,回頭望著亭內一名青年文士道:“伯言,你堵了我一夜,終究是你贏了!咳咳咳,孫氏三代基業,今日被你一手斷送。伯言啊,你也深受主公厚恩,何故如此不念舊情,要拿著舊主及一班舊日同僚的腦袋去向你新主邀功?”
那青年文士正是奉命巡視江淮的陸遜,聞聽中年男子的誅心之語,頓時苦笑了一下,道:“子明兄,你也是當世名將,該當知道天下形勢!孫氏基業既已崩塌,又豈是人力能夠挽回的?勉強為之,不過是徒勞而已。漢昌王與龐士元早就知道你們的謀劃,就算沒有我出手聯絡壓制諸將,你們也成不了事,只會死傷更多人而已。我如今這番作為,不是害了昔日同僚,反是救了他們。”
呂蒙又咳了兩聲,冷笑道:“我等都是江東之將,為孫氏效死本就是應該的。到時不像伯言這么識時務,懂得明哲保身。想必伯言今日立下大功,日后定能長命百歲,封侯拜相。”
陸遜嘆道:“子明兄不必譏諷我,當日我出仕于江東,本就存著與孫氏捐棄家仇,勠力以報的心思,無論擔任何職都是兢兢業業,從未有半分差錯。但孫氏卻并不以我為重,只將我當做普通士人,讓我假意降劉,實為細作!此豈士大夫當為之事也!我念在君臣一場,雖勉力應允,但當時其實以對孫氏心灰意冷。然而在江東基業覆滅之前,我都仍舊是忠于職守的。此實是已經盡到職責了。反觀漢昌王一直禮賢下士,待我以國士之禮,傾心接納,推誠相待。兩相對比,倘若子明兄是我,又該當如何?”
呂蒙沉默片刻,道:“伯言是江東名士,國之大將,的確不應該讓你屈身去做細作!罷了,如今我等事敗,伯言何不將我抓了,押回武昌去向劉賢表功?”
陸遜搖頭道:“漢昌王曾對我說,呂子明乃當世難得的英杰,若抓了你,你必不會投降,只會尋死。而漢昌王不愿意見到英杰殞命,故而叫我對你網開一面,放你自行離去。”
呂蒙聞言,睜大了眼睛,隨即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了一陣,這才喘勻了氣息,對陸遜嘆道:“不愿見英杰殞命么?想不到劉賢倒是有慶忌之風。可惜了,我若不能恢復孫氏基業,生又何歡?”
陸遜皺眉道:“漢昌王早有準備,孫皎必定不能奪下武昌,益陽候造反已經不可能成功了。而如今夏侯惇、張遼兩路兵敗,你們外援也已經失去,就算在江淮之地有幾路兵馬僥幸勝得一時,面對漢昌王的討伐大軍也必定支撐不了多久,你又何必還要堅持?”
呂蒙沉默不語,就聽陸遜道:“你多半是在等待廣陵郡的消息吧?事實上趙累早已經得了漢昌王密令,全琮、太史亨、張承等人此時多半已經被擒了。不但趙累之兵將會急速回援吳郡,便連受命增援襄樊的呂介、胡濟兩軍也會立即順江東下,巡游大江,防備真有那股叛軍得勝,跨江聲援別的叛軍。換言之,不論你有什么謀劃,面對趙累、呂介、胡濟等人精銳水師的狙擊,都不可能成功的。”
呂蒙面色一變,又急速了咳了幾聲。只聽陸遜又道:“你若算著臧霸率領的青徐兵能夠擊退霍峻、牛金、留贊等人那可就打錯了算盤。霍峻之兵雖少,但卻極為精銳,軍械精良,又有趙累的海軍在后接應,臧霸是不可能經廣陵飛渡大江,進擊江東腹地的。”
呂蒙嘆道:“不錯,如此看來,我們這次的確是敗了!”
陸遜道:“你既然承認失敗,何不隨我一起去見漢昌王。漢昌王求賢若渴,定會不計前嫌,重用于你。”
呂蒙淡淡地笑道:“不可能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已經是命不久也了。此生,我只能是孫氏的忠臣了。”
陸遜聞言,看了看呂蒙臉色,忍不住道:“你到底得了什么病?荊州有神醫張仲景和吳普,都有妙手回春之能,你何不前往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