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達笑了一下,卻并不住口,反而嘆道:“唉,陛下英雄一世,或許還能念一點父子情分,只將少將軍你拘束在這偏遠之地,了此余生便好。然而據我所知,陛下身邊可有不少人看少將軍你極不順眼,恨不得少將軍就此殞命的。若是日后陛下一旦駕崩,嗣君繼位,權臣輔政,則恐怕少將軍頃刻之間便有不忍言之禍啊!曹丕、曹植、曹彰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能同根相煎,何況少將軍僅只是一個過繼之子?我誠心為少將軍考慮,因此交淺言深,還請少將軍不要怪我多言之罪。若是少將軍認為自己的處境還好,疑心我是別有所圖,那么就將我綁了去見陛下,我絕無怨言,只怪自己看錯了人!唉,可惜這錦繡山河啊,終將落入他人之手。可悲、可嘆!”
劉封聞言,心下亂糟糟地權衡了許久,這才道:“孟將軍何以今日突然對我說這些話?”
孟達道:“只是看不慣朝中有些人嫉賢妒能,兼且為少將軍鳴不平而已。少將軍本羅侯之子,論起來也是長沙劉氏的外甥,與那劉賢還攀的上遠房表兄弟之親,安安穩穩地繼承爵位那也是極為尊貴的。然而當時陛下為深結荊襄士人之心,故而主動求少將軍為繼子,論起來這過繼之事當時實是陛下占了便宜。然而如今基業草創,陛下登基稱帝,卻將父子之情拋在一邊,聽信讒言,猜忌少將軍。思之實是令人神傷啊!唉,壞就壞在少將軍是入了宗譜,與親子一般是享有繼承權的。如我等這般的人遭受猜忌,最多流放至偏遠之地了卻余生罷了。但如少將軍這般,等到新君繼位之后,恐怕天地之間再無容身之處啊!”
劉封聽的六神無主,忿忿地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孟達道:“少將軍若是愿意束手待斃,那就當我沒說。但倘若少將軍還念著妻兒性命,不愿全家引頸就戮的話,那就該早做準備了。”
劉封驚道:“做什么準備?莫非你是叫我謀反么?我絕不作此無君無父之事!”
孟達搖頭道:“不是謀反,而是自保。如今陛下身邊多有進讒言離間陛下與少將軍父子感情的人,一旦陛下駕崩,他們必定會矯詔謀害少將軍。少將軍若不早做準備,到時候倉促之下,如何應對?陛下在時,少將軍若有異動自然會被人罵做無君無父。但若陛下不幸駕崩,少將軍身為嗣君之長兄,起兵清君側,定朝綱,安天下,那可就是名正言順的了。”
劉封聞言,沉默片刻,道:“劉禪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他不是心黑手狠之人,未必容不下我。”
孟達嘆道:“少將軍啊,你怎么還是不明白!關鍵不在于嗣君怎么想,而在于嗣君身邊的人怎么想!嗣君的資質我們都知道,不過是中下平庸之人。日后的朝政必將出于輔政大臣之手。而輔政之人將會是誰?無非是關、張、馬、習、何、楊等人而已。這些人可有誰與少將軍交好的么?恐怕關系最好的也不過何、習等泛泛之交而已,卻有關、張、馬等多人對少將軍深惡痛絕。少將軍若不早做準備,豈不是坐著等死嗎?少將軍死了不要緊,可死了多半還要背負叛賊之名,可憐家中嬌妻弱子也要跟著同赴黃泉。”
劉封聽得憤憤,道:“我并無意爭搶什么,若是陛下要殺我這個兒子,我自然毫無怨言。但若是其他什么人想要我的命,那我也不會稀里糊涂地引頸就戮!只是孟將軍,關、張、馬等人大權在握,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們要如何才能與之抗衡?”
孟達笑道:“你我二人駐兵藍田、峣關,距離長安不足二百里,比其余各軍都近。只要能在朝中找到一二內應,到時候一旦有變,少將軍領兵直入長安,掌控住新君,到時候少將軍名正言順進位為攝政王,關、張等人若干反抗,便是叛逆,反掌可擒。到那時,這錦繡江山自然皆由少將軍掌控。以少將軍之文韜武略,何愁不能安定社稷,掃平天下。”
劉封道:“然則我們在朝中并無內應啊!”
孟達笑道:“這個不難,如今的扶風太守彭羕智計出眾,與我交情莫逆,可為強援。此外關羽傲慢,張飛暴虐,得罪的人極多。只要用心尋找,不難找到奧援。”
劉封聞言點了點頭,當下二人達成共識,開始深入商議。
此時劉備也十分低調地接見了曹魏派來的使者和洽,雙方經過一番唇槍舌劍,終于達成共識,暫時互不侵犯,共同對付劉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