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睿道:“若是守不住中條山,等到漢軍大舉渡過黃河,我魏國僅有的河東之地也將保不住,還何談延續社稷?”
賈詡聞言,艱難地咳嗽了幾聲,這才道:“大王說錯了,我朝并非僅有河東一地,涼州如今可還在我們手里,西域戍己校尉張恭也還尊奉朝廷詔令。河東地狹民困,漢軍又有水師,黃河天險本就不為我所有。即便耗費僅有的兵馬錢糧趕走了馬超,我軍守住河東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唯今之計,只有棄守河東,退保涼州,方為上策。”
曹睿沉吟了許久,道:“賈公還是認為我軍唯有放棄河東才有生路?然而放棄了河東也就意味著完全放棄中原,退到涼州去希求偏安一隅。今日棄守河東,來日漢軍追到涼州,那又當如何?難道再次棄守涼州么?況且關中、隴右如今都在劉備手里,涼州與河東相隔千里之遙,我們如何能飛渡過去?”
賈詡再次咳嗽了幾聲,平復了一下胸中的悶氣,道:“老臣離開洛陽之前,曾經與先帝商議過此事。關中、隴右雖在劉備手中,但我們可以走西河、北地,通過羌氐以及鮮卑等雜胡的聚居區繞道前往涼州。這條路我軍雖無人走過,胡人卻常走。我們可以用錢帛賄賂胡人以為向導,再有諸位能征慣戰之將率領大軍保護,相信不難通過。”
曹睿聽了賈詡的話,隨后轉頭看向其余文武,道:“你們也都贊同賈公的意見么?”
就聽劉曄道:“臣認為應該慎重。固守河東自然不能長久,但如今劉賢與劉備全面接壤,兩家接下來必當有大戰。我們若能守住河東險要,或許能夠等到變數。若棄守河東,退往西涼,我軍從此便再無回中原的可能了。”
賈詡咳嗽了幾聲,道:“子揚認為我們能等到什么變數?等到劉備擊敗劉賢么?如今漢中被劉賢奪取,蜀漢被一分為二,劉備的主力都在陽平關下苦戰,至今看不到奪回關隘的希望,天下的形勢已經很明朗了,劉備不可能會是劉賢的對手。即便能夠僥幸勝得一二陣,最終也逃不脫敗亡的命運。我們堅守河東,只會是自險死地。”
劉曄道:“然而如今西河、上郡的匈奴人已經被鮮卑打的元氣大傷,許多部民都歸附了鮮卑人,匈奴人劉猛如今僅剩數千騎士困守城池,得我軍在城中的糧草接濟方能茍延殘喘。我軍若是退守涼州,經過西河之時必會遭受鮮卑人的襲擊。而且我軍將士都是中原人,若是固守河東,他們或許還有戰心,倘若遠走涼州,只恐將士聞聽之后,將會紛紛逃散,到時候誰來保護大王以及太后、群臣經過虎狼環視的羌氐聚居區,退往千里之遙的涼州?此舉風險實在太大,實不可取也!”
賈詡聞言,喝道:“今日不退,等到漢軍大舉殺來,我們都將成為刀下之鬼了。”
劉曄道:“且不說這一路艱難,便是我軍能夠安然退到涼州,等到劉賢擊敗了劉備之后,必然仍舊會進擊西涼,到時候我們還能退到哪里?西域?倘若劉賢派兵又繼續追到西域呢?我們莫非還要再往極西之地撤退,子子孫孫永遠去做披發左衽的胡人?”
賈詡道:“不這樣,那就只有亡國。劉子初,你如此反對西撤,莫非甘愿做亡國奴么?哦,我忘了,你乃是漢室宗親,說不定此時心里還盤算著等到漢軍殺過來后,怎么去向劉賢攀親戚呢吧。”
劉曄聞言大怒,道:“我一心為河東王考慮,豈有私心?遠走西域,從此必然是埋骨異域,魂魄不得返鄉的結局,那是何等凄苦?賈公的家鄉在涼州,你此去是回家,自然心甘情愿。但我軍將士絕大多數都是關東人,一生背井離鄉,如何情愿?還請河東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