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時常會在現實前緘默,前提就是有人撕開理想鄉把你從現實拉出來。
陸喻只是做了這么一件很簡單的事:告訴他們百分之九十的藝術生以后都跟藝術沒關系而已。
“很現實是不是,”陸喻掃視臺下,輕嘆口氣倒:“可是這就是現實,我們總要習慣現實,而不是看到大餅就叭叭的上去啃。”
陸喻很明白一個道理,無論是世界上哪家藝術機構,在招你的時候,都會給你畫大餅,這個大餅很美好,被人鋪墊上了無比鮮艷的色素,或許上面還涂了人造奶油,可你吃下去的是晦澀,是讓人唇齒發麻的糖精味,然后你才發現,大餅終究是大餅,無論怎么裝扮也不會變成童話里公主生日的三層裱花蛋糕。
他已經懶得去說什么了,他也不能說什么,于情于理,這種事上只能做一個緘默者。
就算知道他們看不到山高水長,但也要給他們看到人造景觀的希望。
陸喻終究停頓了下來,他看著臺下怯生生的眼神,忽然想到曾經的自己,那個帶著兜帽和眼鏡的小男孩,在被窩里打著燈,把心愛的小說悄悄描摹在紙上。
被窩的封閉世界與少年的心一樣灼熱,他不是沒有堅信過這灼熱可以點燃世界,但世界卻是西伯利亞的荒原,風和雪隨意的把一盞盞燈火撲滅。
“所以,”陸喻聲音有些沙啞:“所以,要去更遠的地方。去見很多人,有庸俗的人,高雅的人,頑強的人,懦弱的人,把他們當作世界這張地圖的NPC,去認識他們,與他們攀談,竊取他們的經歷,一個人的思想永遠跳不出自己的生活圈,但我們可以把生活圈擴大點,決定一部作品的不是閉門造車,它需要驚艷的人生來點綴,你在高樓大廈間永遠想不到草原和牧場,就像那個QQ的悄悄話,帶著面具試探永遠得不到理想中的姑娘。”
陸喻感覺到很多想說的話擠在心臟,擠的他腦袋發慌。
“看看現實,看看世界。”他最后說道:“我不會騙你們,至少不會騙現在的你們,明白嗎?我不領工資的。”
窗外的風很炎熱,這個夏天不知又要吹起多少少年的熱血,可是沒關系,還有秋風帶來清涼,秋天的像極了作文里的過渡段,讓冬天來時人人不那么凄涼。
成熟是麻木與屈從,從來不是面對生活的偏方。
陸喻喝了口水,冰水的刺激讓他牙根發麻,他不想再說什么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上課還是自己講給自己聽。
他或許更想講給過去的自己聽,講給很小很小的自己,講給那個六年級執著在被窩里的小男孩,筆下是自己鑄造的世界,那樣童真的世界,幼稚到可笑,可那個世界就是少年的酒,讓他沉醉。
“我怎么感覺自己有點落魄。”他喃喃道。
也許落魄的不是我啊。
“學長,”陸喻瞟過去,之前的女生有些緊張的開口道:“我叫xxx,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我想向你學習一下,我感覺能學到很多東西。”
臺下的同學紛紛符合,陸喻有些想笑,人就是這樣的,大部分人的本質就是羊,總喜歡被牽著走,無論牽著羊群的是劊子手還是放羊郎。
當陸喻刪除他們的時候,陸喻甚至還不記得他們的名字,在他的印象里,他們的名字永遠是xxx,名字重要嗎?可能一個名字只對這個名字本人和他的父母重要吧。
課間的鈴聲總是這么悅耳,張梓琪看向坐在椅子上翹起兩只椅子腿的陸喻,想要說什么,可終究是沒有開口。
他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眼睛瞇著,像是在緬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