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這般如此看著,眼神里竟難得一同表現出回憶之色。
許久,一陣寒風吹過驚醒帝釋天,他先從回憶中醒來,只見他衣袖揮了揮,一面古樸厚重的圓鏡擺在二人面前,此刻透過昊天鏡能清楚看見青山城內無數妖獸整齊有序推進地底。
青山城,八百年前上古洪荒大戰的終端,也是天師府立派之地,地底更是直通鬼門關的必經之路,同樣在那里也有兩位亡魂等到召引。
可以說在那里有太多秘密了。
“是王云起那個老奴才鼓動你前去……”
“是!”
“那個老奴才也是厲害,我曾經一直沒把他放在心上,總覺得他這般小人物翻不起什么波浪……”
“他當年被我救走要死要活的想要殉葬好多遍……”涂山堯回憶往昔笑了笑,當年戰敗他處于不忍曾將王福救下帶往這里。
可他剛來之時便要死要活去殉葬,為此他一怒之下將他捆綁起來丟在了山坳冰雪之中讓他清醒。
這個老奴才剛開始還很犟,直到他聽到天師府十杰集體出世各種打聽復蘇肉身之法,他掙脫而起逃離了此地。
后來,涂山堯人間的探子傳來了一個個消息,說這老奴才一直在追著天師府十杰想要探究張秀秀那個遺腹子的下落,可是整個天師府對其避而不見。
事情一直到張若虛入世后才帶來改變,張若虛入世后一首《春江花月夜》響徹三界,聽聞其是為一凡人女子做詩。
抓到這般機會這老奴才估計是劍走偏峰,知道這張若虛偏愛游詩寫作,便化為李白游走天下,走遍天涯海角處處留詩,一來想讓這張若虛主動來尋他,二來便是自己主動尋尋那個遺腹子。
可惜事以愿違,張若虛觸犯天條與凡人女子私通被張道陵親自抓回福庭地府受刑,自張若虛這個消息傳到北方冰原后又十來年,涂山堯親自迎回了這個在沒了希望的老奴才。
那一天涂山堯歷歷在目,風雪蒼茫的大地上,天地間最孤獨的人拾掇著眼里的光芒背離家鄉逃難而來。
“這樣一個小人物,確在今天翻起了大波浪~”帝釋天同樣五味陳雜他手輕輕一撥,只見昊天鏡畫面推入地底,在那里最后一道金色陣法隨著妖獸撞擊暗淡無光:“僅用三十年不到便破了本帝八百年連續堆積的陣法,更要一石二鳥直至地府那十萬冤魂而去……”
“他的名字是……”
“破陣子,王福!”涂山堯像是炫耀一件寶貝。
“我記住他了……此次我愿以十萬天兵,整個地府來換他死!”
地府鬼門關。
無數歲月里這里都只有陰風怒號陪伴萬古黑夜的蒼茫大地。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生命在這里失去了價值,來到這里便是一切的終點。
而此時黑色的世界里一個個光點向前聚集,他們如流沙聚集,如螢火一般靠攏一路上最終幻化成一個背負劍匣的老者。
他便是邪老鬼,也是王福,只是如今他難得一改往日蓬頭垢面的模樣,細心拾掇了一番自己,連小胡子也修剪了一番,頭戴冠帽,穿了一身白色長袍似是十分重視此行。
一路上他踏著無數冤魂曾經踏過的小道頂著陰風前行,也不知道是機緣還是巧合,王福所過之地十分湊巧趕上了當年小道士那條為救李夢瑤而選擇的小道。
毫無差別他也上了那條船,只是他上船不僅什么也沒給那擺渡人,甚至于那擺渡人還十分重視攙扶著他上船。
一上船王福默默坐在船頭,木漿劃過冥河水發出嘩嘩聲,怨氣所化寒意漸弄,如白霧撩撥人的身子,可是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寂靜。
“我可能老了,最近經常會像凡人那般嗜睡,會暮暮晨晨不分場合睡去……”王福像是說給擺渡人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睡著了便能夢到以前王爺沙場點兵的時候,你們操練弓弦拉的霹靂驚響,霍嫖姚的旳盧馬跑的飛快,夫人和王爺醉臥沙場看著,老頭子我在后面也看著……”
“只是醒來后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那個滋味太難受了些……”
嘎吱。
船槳被擺渡人剎住,木船搖搖晃晃停在了水面上,只是那擺渡人冥火雙眼見著王福沒回頭最終還是繼續行船起來。
許久。
船至小道士遇見那片深淵幽靈的地方,一如上一次一般濃霧深處傳來一點點鬼影之火,那鬼火上次出現差點將小道士的神識拽入深淵,
可這一次遇見王福,那些鬼火竟然像是如同被水潑了一般扭曲顫抖著,而王福也是飽含淚水凝望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