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鐘后,汪寶強入鏡,道:“水來了,唐叔你喝水。”
“我不喝,給你哥喝吧。”
傻小子又湊到他跟前,面對面坐下,笑道:“哥,給!”
陳謙看了他一眼,帶著點可惜和無奈,接過水壺喝了一口。
王爽寶也瞥了他一下,顯得極為滲人,問道:“鳳鳴,想家了吧?”
“想,咋不想咧?”
“那讓恁哥,送你回家吧?”
“現在還不行,我錢還沒掙夠咧!”
汪寶強傻愣愣的說完,捧起水壺,自己也喝了一口。
此時,陳謙站起身,攥住了鎬頭。不知道是心里不安,還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慢了一步。
而身后的王爽寶,則揮起鎬頭砸了下來。
“叔,咋回事?”汪寶強看見這情況,脫口而出。
來不及反應,陳謙身體本能的向左一偏。
那鎬頭順著大腿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砸的碎石崩裂。
狗日的下黑手!
汪寶強完全嚇傻了,哭喊著躲到了一邊。
而王爽寶和陳謙兩個人,則沒說什么,只是默默的拿起了鎬頭。
倆人目光相碰,一個兇狠,一個冰涼,用不著開口,彼此的念頭瞬間通透:
你一條命,他一條命,這六萬塊錢,我要定了!
陳謙看著王爽寶揮起鎬頭,他連忙抓了一把煤灰扔了過去。趁著王爽寶躲閃的功夫。
一個餓虎撲食。將王爽寶撲到在地。
兩人開始拳拳到肉的互博起來。
拳打,腳踢,撕咬。兩人時而陳謙在上,時而王爽寶在上,不停的變換著姿勢,不停的扭動著。
他們的安全帽早已被掀翻在地。他們的礦燈也被扔出去很遠,兩道奇怪的燈光交匯在一起,浮現著灰色的痕跡。腐朽,破敗,如同煉獄一般。
燈光漸漸暗淡。洞中漆黑一片。只剩下汪寶強頭上的一盞燈。冷酷無情的照著那兩只獸類。
在黑漆漆的礦洞里面撕咬碰撞,啪啪啪的撞擊著礦壁,人性的丑惡顯露的那么明顯。
他們是兩只吃人的野獸,在撕咬,在掙扎。在搏殺。
“哈。哈。哈。”
“呼。呼。呼。”
兩只野獸喘著粗氣。
突然,一個黑影用力的抓著另一個黑影的頭,狠狠的砸向了礦壁。
一下,兩下,三下。頭,如同破碎了的西瓜,稀巴爛。
而那個被砸的黑影。再也說不出話來,一動不動。
隨即,另一個黑影扶著洞壁顫顫起身,又踉蹌的回走兩步,拎過鎬頭,對準那倒地的家伙,狠狠補了一下,自己卻用力過猛,“撲通”栽倒在地。
汪寶強跑了過去。頭燈打在那個黑影的臉上。
那是一只野獸的臉。臉上全是紅色血和黑色的煤渣。他的眼睛似乎充斥著狂暴的色彩。閃爍著毀滅的光芒。
這紅的血,黑的煤。交織成一曲噩夢般的交響曲,回響在汪寶強耳邊。
啊啊啊啊啊啊
導演李陽,攝影劉永紅。副導演包振江,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想叫,想狠狠的罵街,他們的心像被大錘狠狠的砸過、
陳謙坐起身,看著已經如同稀泥一樣的王爽寶。笑的如同野獸。他招呼汪寶強。
“弟,來扶哥一把,哥腿斷了,不中了。”
“弟啊,過來。”
汪寶強嚇得縮在一邊,他直覺的感到,在那笑著的大哥身后,一只張牙舞爪,吃人的獸。在等著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吃他的肉。
“弟啊。來。拉哥一把。”
汪寶強終于支撐不住,轉身就往出跑,一路跌撞。
“嘀嘀!”
此刻,在礦道外面,忽響起一陣急促的哨音,提醒眾人馬上就要放炮。
劉永紅扛著機器,慢慢把鏡頭拉遠:空蕩蕩的礦洞里,只余下那黑影一瘸一拐的,拼了命的想往外走。
可終究體力不支,再次摔倒在地,呼呼的喘著氣,動彈不得。
陳謙仰面躺著,看著斑駁的洞頂,身下的碎石頭有些硌人。
他開心的笑了。越笑越瘋狂,越笑越大聲。
“這幾把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