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怎么比我還擔心?這也沒個休息的去處,你回去等著,考完回來得黃昏后了,餓了一天,總不能連口熱飯都沒得吃。”李不琢道。
三斤猶豫了一下,點頭說:“沒漏東西吧?”
“你都問十多遍。”李不琢拍拍三斤左肩,回身擠進人群。
來考縣試的考生良莠不齊,大半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高矮胖瘦都有,也有不少中年人,甚至李不琢見到幾個白發蒼蒼的拄杖老者,看模樣一蹬腿差不多就要嗝屁,嘴里還念念有詞背著經文。
縣試考場有圣人泥像與法家金印壓制,對考生精神體力考驗極大,可李不琢一圈兒看下來,許多人腳步發虛,書呆子似的沒半點精氣神,顯然沒達到內壯境。
這些人過縣試希望自然渺茫,據說每年縣試都會有十幾人死傷,可前仆后繼來撞天門的人一年多似一年,這已不能簡單地“碰運氣”三字解釋,或許就如飛蛾撲火般,活這輩子就為了個盼頭。
李不琢視線越過人群,見到西面有人舉著“永安縣學”的牌子,擠過去,卻見到原來永安縣學里的一眾學生眾星捧月般圍著個面容陌生的少年,相對而言不遠處的何文運竟被冷落了。
少年面帶微笑,言談間竟有名士之風,李不琢遠遠聽了一陣,心道:“引鉤箝之辭,飛而箝之,這少年言談間對飛箝術運用自如,原來是縱橫家后人。”
所謂“飛箝”,是縱橫家話術,言談間隨意就能牽著他人鼻子走,讓他人心生敬佩。
李不琢眼睛一掃,看到白游,過去問道:“那是誰?”
“李兄來了?”白游回頭見到李不琢,感慨道:“這位是縱橫家符膺,身份可了不得。”
“嗯?”李不琢還是頭回見到白游心服口服。
白游道:“其實以李兄的才識,雖然你嘴上不說,但你一定想爭魁首,這話不假吧?你可別說沒有。”
見李不琢不否認,白游又搖頭道:“可兄弟我說實在話,你可知道為什么縣學上下,包括沈教授都默認今年魁首必是何文運?此人是何家旁支子弟,前朝未滅時何家進士七十位,舉人兩百,二十年前家道中落,不曾想在河東縣落馬坡這一脈旁支出了何文運這個天才,十歲就通讀儒家經典,倒背如流,再讀讖緯化入道家,去歲前盂蘭法會他和三位道家童子論道完勝,辯至一人吐血。”
李不琢一抖眉,通過縣試的煉氣士才可稱童子,這么說來兩年前何文運學識就已遠超一般童子了。
白游說著嗤一聲:“若非他爹是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還對前朝有些愚忠,壓著何文運不讓他考煉氣士,不然憑他的才學,定然已中了舉子。拿個縣試魁首對他來說,如探囊取物。”
李不琢沉吟不語,何文運是何鳳南的侄兒,少時在滄州讀書,兩年前借著李琨霜發跡,何家便隨李家一道搬至幽州,回歸祖地,沒想一回幽州,何文運便鋒芒畢露。
“可符膺一來,何文運卻要倒霉了。”白游冷不丁道。
“怎么說?”
“你可知道他的來歷?”白游望向那被眾星捧月簇擁著的少年,感嘆一聲。
“他是圣人徒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