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把傘扔給李不琢,李不琢一把接住。
老頭笑道:“做我們這行的,哪還管什么恩仇,這孩子父母都是我殺的,這孩子報仇,也找不到你頭上。”
李不琢把傘遞給三斤,過去幫老頭把男孩抬到馬車上,道:“車里有傷藥,先給他敷上,到前邊句芒山腳下,就是我的酒莊,到時候再給他包扎。”
…………
老頭自稱鶴潛,那對男女的尸身,就被藏在林間山坑里。
馬車載著男孩,向句芒山腳駛去。
三斤在車上給他擦著冷汗,自己也是無父無母,可想到方才那對殺人越貨的男女,左右一想,這孩子還不如沒父母呢。
馬車邊,李不琢忽然說:“此事過后,幫我做件事。”
“嗯?”鶴潛腳步放慢。
“就說煉氣術與奇經法門,都被那對男女奪去了。”
鶴潛眉頭一挑,深深看了李不琢一眼,才轉回頭去,說了聲好。
殺手有圈子,這消息一傳出,他人自然知道從那對男女手中去奪法門,比在李不琢手中奪取,危險更低,更易成功。
鶴潛在前邊牽馬走著,李不琢把他那柄傘拿在手里,走在側后方。
鶴潛把后背露給李不琢,緩緩道:“我和胡狼此人有過幾次合作,我隱退后,他遇上難辦的硬茬子,便找我出山,我與他交情不深,幫他兩次后,不愿再做,他便暗暗威脅我,我仇家眾多,若隱居的地方暴露,全家便不得安生了。”
“我不殺他,他這么貪心的人,終究會死的很慘,我們這種人死不足惜,可到時候這孩子卻可惜了。”鶴潛瞥向車上的男孩,“他幼時被他們派去當個跑燈花的偷兒,這還是頭回被帶出來見血。”
李不琢慢慢走著,仍沒放松提防,鶴潛搖頭嘆道:“我年輕時強學煉氣術,后來僥幸通了六道正經,卻也因此內炁紊亂,險些走火入魔而死,平時出手,也只能動用四分實力,至于再要修行,已不敢奢望。對你的煉氣法門我沒半分興趣,不必如此提防。”
“你家住何處?”李不琢問。
“老朽也是河東縣人。”鶴潛并未隱瞞,這位是少年魁首不是圈子里的人,也沒必要隱瞞,回頭呵呵一笑,“家室就在白龍寺腳下,大竹鄉中。”
李不琢略微相信了幾分,這老頭皮膚干瘦,眼窩深陷,須發也枯白如草,是精元虧損之相,而且眼珠渾濁,顯然是煉氣沒走上正途。
天色漸暗時,不遠處便飄來淡淡的酒糟味道。
轉過山坳,前方山麓下的谷地中,一片連綿的屋寨在暝色下亮著數點小眼睛似的燈火。
一行人驅車走進,一條土路旁民居錯落。
土路延伸向地勢稍高處,是個青瓦灰墻的大院,院門兩邊立著抱鼓石,院門上高翹的出檐有五尺深,兩邊各懸著一掛寫著“姚”字的燈籠。
酒香就是從此處飄出。
李不琢暗暗皺眉,一路走來,道旁民居中竟一片死寂,像是無人居住,門外晾衣曬被的木架上,也空無一物。
除山間嗚嗚的風聲,幾乎萬籟俱寂。
連雞犬都不見一只。
唯有這酒莊大院,是亮著燈的。
馬車停到酒莊門口,李不琢拿起銅環。
叩、叩、叩!
門環與黑漆大門撞擊聲傳至遠方,竟有回音,聽著很滲人。
好在門里傳出的喊聲帶來了些許人氣。
“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