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中庸帶領張郁青向北,抵達太行山下。
張郁青問:“去河東長嘯門,水路過茅津、風陵渡到蒲坂,陸路過軹關,不是最近的。”
柳中庸道:“河內郡紅石崖(云臺山)隱居,乃長嘯門逸派弟子。逸派七子不喜郇瑕卿書熱衷朝堂事務,自隱紅石崖。本次為圣駕肅清地界,長嘯門實力不足,希望七子能出面協助。”
“長嘯門在河東長歌樓,為何一拍弟子在云臺山隱居?”
“阮修,銅鞮人士,上黨才子,年幼好學、博覽群書、天資聰穎,后來娶了長樂公主,官拜郎中。長樂公主乃荔妃所生,與晉王乃是同母姐弟,荔妃辭世,長樂公主思母成疾而逝。阮修便隱居紅石崖,除了拜會晉王之外,絕不出紅石崖。隱逸派長嘯詠吟,放浪形骸,狂放不羈,傲世凜然。阮氏兄弟便在長嘯門內壁書《絕交詩》而去。北山有鴟,不潔其翼。飛不正向,寢不定息。饑則木攬,飽則泥伏。饕餮貪污,臭腐是食。填腸滿嗉,嗜欲無極。長鳴呼鳳,謂鳳無德。鳳之所趨,與子異域。永從此訣,各自努力。”
兩人向北,一路商賈行人頗多,溫縣、軹縣多商賈,經太行陘和天井關可至上黨,沿太行山東麓可至趙國和中山國舊地。河內地靠河洛而人口殷實,崇文敬賢,以結交名士為榮。河內郡太行山南段多隱士,與秦嶺太白、終南山并稱,有盤谷李愿、云臺山幽篁七賢、云夢山鬼谷。逸派七子共倡玄學新風,煮酒論道,越名教而任自然,是太行隱士之首。
柳中庸行至山門,穿過一片竹林,來到紅石崖,無盡修竹遮蔽山川。只見四名道士飄逸而來,三男一女,皆名輕裘緩帶,寬袍大袖,腳穿木屐。
為首的是李驥,面色蒼白,邪魅俊俏,大紅道袍,赤足而行,一幅率直任誕,清俊通脫,灑脫倜儻的風度。所謂“萬人空巷,爭睹阮郎”。晉地第一美男子李籍,膚皙如玉,豐姿高雅,善制“五石散”,可令人氣色紅潤,神明開朗,輕身益氣,晉地名流趨之若鶩。
“今日七子放蕩江湖,縱酒高歌。爾等俗人竟然于此仙境廝殺,真乃有辱雅興、大煞風景!”
一名手持白玉柄麈,身穿褐色外袍的禿頭道士笑道:“幽篁谷清風玄遠,正是我等肆意酣暢,放浪形骸之時。你等真是罪過大也!”
一個一手高舉棺材,一個痛飲烈酒,大聲道:“天地為一朝,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唯酒是務,焉知其余,無思無慮,其樂陶陶。”
“裸形體而法自然,品美酒棄身后名!不若醉死此地!快哉!快哉!”
“所謂越名教而任自然,審貴賤而通物情。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眾匪糟糟于側焉,如蜾蠃之螟蛉。”
“若趣欲共登王途,期于相致,時為歡益,一旦迫之,必發狂疾。我拜訪閭山造化老人,學得一門驢吼功,大家一起學來。”
眾人竟是一起學驢叫,此起彼伏,癲狂如瘋魔。
張郁青道:“我曾得造化老人傳授造化功,道長可是那山洞潛修之人。”
“哈!竟然是你小子,說來你對我還有一飯之恩。貧道拜謝了!”
張郁青道:“玉札丹砂,赤箭青芝,牛溲馬勃,敗鼓之皮,俱收并蓄,待用無遺者,醫師之良也。諸位有何故自棄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