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王上賞賜奴的第一個物件兒,奴舍不得喝。”
姬染月抱緊了酒壇,一臉珍視的模樣,愈發逗得齊韞開懷,但她卻轉而繃著臉,故作慍色,“以后在寡人面前,不許在自稱奴了,記住,你將是我北齊君后”
還不待姬染月分辨出她此言究竟有多少玩笑成分在,洛玦歌便先她一步動作,他從席間走到御園中央,將那垂落的玉冠拾起,扶正,置于那碎雪之上。
“陛下若執意要立此子為后,臣自請解職離京,望陛下恩準。”
“相國大人怕不是醉了吧”齊韞直接將玉冠當場擊碎,瓷白的玉屑濺射過洛玦歌的面頰,劃出幾道細細的血痕。
他的眼睫輕輕顫動,注視著面色平靜如深藍海面一般的女人,眸底是極快閃過的殺念。
即便到了今日,她依然想著,要馴服他。
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被馴服后的下場。
拔了利齒的野獸,只能乞求主人的垂憐而活,他才不要做第二個齊暄。
他只會是洛玦歌,無論死生。
齊韞讀懂了他眸光中的所有,冷笑一聲,“來人,傳寡人諭令,丞相今日于御園醉酒失儀,妄語之,即此罰俸一月,幽禁府中自省一旬,期間不得參朝議政。”
他不支持這場變革,不理解她,沒關系,她自己來。
反正這二十多年,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戰斗,早就習慣了不是么
“罪臣領旨,謝陛下恩典。”
洛玦歌負手離去,雖然他的脊骨一如往昔般挺直,但那消瘦到凸起的骨骼,隨著衣袍的起伏,隱約其間,分明給人以落拓、憔悴之感。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他如今,也不過還是個未及冠的少年郎。
“寡人乏了,后續的大選,總管自己看著辦吧。”齊韞偏了偏視線,從姬染月身側抽離起身,眼底哪還有半分笑意。
話音落下,也不管身旁的內侍神色是如何惶恐,這御園中的美少年又是如何期許,只聽珠旒交擊,君王便拂袖離去。
這一次,姬染月沒有要再阻攔齊韞的意思,她的指尖頗為愛憐地撫過酒壇上雕刻的扶桑花紋,垂首間,笑意譏諷。
瞧瞧,都是演戲派,當真一個比一個狠啊
看樣子,這趟北齊之行,來時容易,可想要從即將來臨的旋渦中抽離,怕是真要費不少功夫了。
“宿主,你在想什么”天命系統迷茫了,它也沒走神啊,怎么一下子就跟不上咱宿主的思路了
什么叫即將來臨的旋渦
“小天啊,你要不在回爐重造一下智商”
天命系統一秒閉嘴,它現在學乖了,不會再跟宿主產生無意義的爭執。
“總之,你最近可別掉線,時刻替我遠程查看張良、齊暄那邊的狀況,這齊韞,可比那什么云湘君,難應付多了,我怕一個不留神,直接被她端了窩。”
被姬染月這么一說,它好像隱隱明白了什么,“宿主請放心,24小時無休止遠程監控系統,將竭誠為您服務。”
那內侍哪敢亂選,反正是充盈后宮,除卻個別太普通的,剩下的公子全入選了,但都沒定位分,然后被統一安排在王宮中的凝秀閣中。
除了嬴政與姬染月。
由于嬴政已被封貴君,而姬染月又看上去深得王上喜愛,總管不敢慢待,便讓兩人一齊入住了倚翠閣。
姬染月被安排在倚翠閣主殿,嬴政是偏殿。
這么一通折騰下來,已是入了夜,將膳食撤走之后,姬染月尋了個借口,屏退了殿中的所有女婢,抱著那壇酒,踱步至窗前。
今夜無星無月無雪,暗沉的天幕給人以傾覆而下的壓抑感。
她抱緊了懷中酒壇,眼皮不自主地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