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主公”
一聲聲熱切而焦急的呼喚,穿透了漫天飛雪的阻隔。
姬染月眨了眨已為霜雪凝結的長睫,嗓音干啞,“我我在這兒。”
她背著少年已然冰冷的尸身,一步一頓,一深一淺,跋涉過高高的山坡。
一襲紅裳隨風雪而舞,勾勒出凄絕的意味。
她的身前,是烽煙兵戈,燃燒了一地戰火。
她的身后,是明晦交織的天穹,黎明將至。
“主公”
“歡兒”謝衡縱馬疾馳而來,身后是有序奔至的一隊輕騎。
“楚軍已降,共得戰俘兩萬一千余人,歡兒你可還無恙”
見她面容上的血跡已然凝結,謝衡欲觸之,可臨到跟前,又默默收回,視線轉向了她身后背著的那人身上,欲言又止。
“我沒事。”姬染月看出了他隱忍的關切與擔憂,透著些安撫意味地笑了笑,“師尊放心,血跡都是他流出來的,只是不小心沾身上了而已。”
“他”謝衡怔了怔,似是在斟酌該如何問詢。
“他死了。”少女此時的語調,竟異常的平靜與冰冷。
謝衡發現自己愈發看不懂眼前人了。
若說在乎他,又為何在提及其生死時,語氣竟如此尋常。
可若說不在乎,又為何愿意孤身一人赴約,甚至背著他的尸體,甘冒風雪,跋涉數里
像是看穿了男人此時的心里活動似的,姬染月將少年尸體橫置在馬背上,“我其實沒背太久,之前是騎馬過來的,后來山路難走,才背了一小段路。”
“終歸是一代君王,若是尸骨為野獸所食,豈不太凄涼了些”
上一世,洛玦歌的尸體便為野狗分食,重活一世,若依然如此,實在令人唏噓。
雖然他本人可能不在乎,但她睹之,到底還是不忍。
“傳我令,大軍素縞三日,以君侯之禮,厚葬之。”
狂風嗚咽,吹滅了殿中的燭火。
墨檀直挺挺起身,赤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近窗前,望著風雪漫天。
聽說這是南楚近百年都未有過的大雪。
她勉強將窗戶重新關上,卻失了再入眠的興致。
不知道為什么,今夜她的心一直空懸著,沒有落處。
“墨統領,墨統領,不好了,御園的花木被狂風暴雪全壓折了”內監的聲音,被狂風一卷,也像是在搖晃一般,忽高忽低的。
墨檀聞言一凜,取了裘衣,裹滿全身,出了殿外。
御園是主人平時最愛去的地方,如今若被一夕毀摧,主人回來了,定會傷懷氣悶的。
那可不行。
“召集一隊羽林衛,隨我一并入御園,護花木”
“諾”
墨檀奔至御園,入目全是枯枝敗葉,霜雪凝冰。
“快,你們幾個,去西面,搭棚”
“你們去”
一夜奔忙至天明,整個王宮都被墨檀調動得人仰馬翻的,沒人注意到,整個王宮四處宮門處輪值的守衛,全都更換了一波。
最后風雪初霽,墨檀抱著一株扶桑花木,癱倒在雪地中,正當她微微放空之際,耳旁傳來一陣,木屐碾踩過細雪的吱呀聲。
像一曲單調卻又華美的樂章。
“檀兒,洛玦歌已亡,以后你就跟著我,可好”少年嗓音靡靡,似是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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