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政哥就可以放心了吧”少年揚了揚手中的布繩條,笑意極淺。
嬴政:“”
說實話,他并不覺得很放心。
他總覺得,這個場景,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明明把人敲暈,不是更干脆些么你這樣寸步不離的盯著她,在我看來,無疑是在荒度時間。”
“長時間暈睡的話,主公的身體是吃不消的,良可還希望,能在這個世界,體驗個十年二十年的。”
他希望陪她走完這一趟風云難測的登天之路,不論最終結局如何。
他不想讓自己后悔。
“隨便你,我走了。”嬴政將手掌處的傷口藏于袖中,額間青筋隱隱跳動著,分明是在克制鈍痛與失血帶來的不適感。
他跨出門檻的那一剎,昂首,挺腰,直背,沉肩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史冊扉頁,堅不可摧的,永不墜落的,神話。
但神明的內心,是不是在哪一刻,風動幡動間,也曾動搖過,也會選擇墮落
張良不知道,但他在這一刻,遙見天光將昧,霞紅盡染。
他的內心,無比澄明
在玉蘭尚未醒來的此際,他只想做一個人。
但張良并沒有想到,姬染月會被那張卡牌影響了近半個月,張良亦陪了她半個月,除了部分特殊情況會結開繩索,大部分時間,他們倆都綁定在了一起。
為了方便,張良還特地換了根較長的繩索。
他處理政務時,少女就坐在他抬眼即可觸及的地方。
當夜深人靜,張良仰躺在榻上時,他總是輾轉難眠,一方面,他希望主公能快速恢復正常,這樣才能更快開啟興國線的另一塊版圖,可另一方面,他拼命壓抑著的他其實,總是會很貪心的想著,這段獨處的安逸時光,能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就好了。
人總是貪心不足。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張良也發現了,她的情緒,并不是單純的痛苦,而是時刻變幻著的。
主要的情緒切換有三種,沮喪、悲傷、絕望。
而且她并不是意識不清,她很清楚自身與周邊人的狀態,她也能聽懂他說的一切話語,只是,在這樣刻意被放大了的負面情緒影響下,她懶得敷衍或者說應對這個世界反饋給她的一切。
她只在乎,自己的意愿,是什么。
張良不只一次,或旁敲側擊,或直言相詢,問她究竟曾經經歷了什么,才會有這樣極端的厭世、甚至是自殘的想法。
但她從未回答過他,每次一要他一問及,她就開始默默垂淚,也不哭出聲音,甚至連啜泣也很輕微,就是空洞的瞳孔下,淚如雨簾而墜。
張良哪經受得住這樣的場景,問了幾次后,便再也不提。
轉眼間,十二月也見了底,在臘月二十九的夜晚,嬴政掌心的傷口拆了繃帶,一道長約三寸的傷疤,橫亙其間,硬生生破壞了,那只手本身流暢的線條美感。
而且,血痂之下,總有種難捱的癢意,以至他一直忘不掉,那日姬染月反執刀匕刺破他掌心時的畫面。
后悔么
嬴政在心中輕輕問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