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大夫可是記得,“雪火蓮”剛被送進“倚云山莊”那天,藍鈺自是喜不自勝,連青陽那個面無表情的臉都浮出一絲悅色,盛云亟卻是平靜得脈象也與平時無差,盛云亟性子極淡,算是平大夫平生僅見的冷心冷情之人,能讓他有這么大情緒起伏的事,平大夫也很好奇。
“平大夫,我什么時候能看得見?”盛云亟問。
平大夫看盛云亟的目光有些古怪。
平大夫曾是宮中御醫,一手金針術遭同僚妒忌,險些廢了雙手,被盛云亟的母親萊昭儀所救,自盛云亟在西璄中毒后,平大夫為了報恩就一直跟在盛云亟身邊,這是第一次盛云亟開口問平大夫有關自己眼睛的狀況,盛云亟瞎了多年,他從沒有表現出想要復明的渴望,他對待平大夫總是疏離客氣,平大夫愿意講解,他就安靜的聽,平大夫是個急脾氣,常常被他冷得沒有講話的欲望。
什么時候能看見?是嘛,是嘛,這句話,才是一個正常病人問大夫的話嘛,平大夫挼挼胡子,頗有些欣慰地道:“金針已經行了十日,再行五日,心悸會減輕,灼熱感會減弱,等這些癥狀漸漸消失,眼睛便會慢慢復明,雖不能如常人,但識人識物應該沒問題了,可就算是眼力恢復了,夜晚還好,日頭強的白日,還是要戴白綾的。”
“多謝平大夫!”盛云亟的唇角微微往上彎。
這句話其實平大夫已經聽了七年了,可是今天這一聲竟是聽出了由衷的真心實意,果然,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比較占便宜呀,從“倚云山莊”一路的奔波折騰,在這一聲道謝里煙消云散了。
“今日宿在王府,不比山莊里的溫泉,藍鈺,吩咐下去,多燒些熱水,讓王爺多泡一會兒,泡得身子都暖和了再睡。”
“平大夫,不用您吩咐,熱水已經燒好了,不光是主子的,我還燒了您的,”藍鈺討好的說,“您也泡個澡再睡。”
“臭小子!”平大夫嗔道。
藍鈺最后一次進來添熱水時,盛云亟靠在浴桶邊忽然睜開眼,那無神的琉璃似染上了色彩,竟是有些明亮,“藍鈺,天亮了叫人去‘福玉樓’買盒‘桂珍五膾’回來。”
“福玉樓”是京都出名的酒樓,他家出一種點心,叫“桂珍五膾”,入口即化,香甜可口,每日只限賣三十盒,在京都貴女圈中頗受追捧。
藍鈺有點奇怪,他家王爺口味素來清淡,不喜甜食,怎生忽然要吃“桂珍五膾”?他應了一聲:“是!”
“買回來后讓王伯把味道改成咸的,咸得齁死人那種。”
王伯是府里的廚子。
“啊!?”藍鈺摸了摸頭,更是一頭霧水。
“樣子不能變,香味不能變,只要味道變成咸的,要怎么做讓王伯自己琢磨。”
藍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主子,有些局促,有些不安,還有些隱隱的期待。
盛云亟繼續道,“一日不行就讓王伯多試幾日,永寧伯府賞花會前讓他務必弄盒咸的‘桂珍五膾’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