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微側了一下頭,用與他的樣子十分違和的聲音道:“阿壽,去把牌子掛出去,從明日起休診。”
阿壽應了聲“是”,并未多言,轉身出去。
孫大夫打量了景翊一會兒,問道:“小子,這‘透骨釘’是何人給你的?”
原來,這根針叫“透骨釘”啊。
景翊緊抿著嘴,一語不發。
“她讓你不告訴我?”
“嗯,她說,即使我不說,您也能猜到。”景翊一臉坦然。
孫大夫白了景翊一眼,嘆了一聲,終是把“透骨釘”收進袖中,換了只手,搭在景翊的腕脈上。
“小子,叫什么?多大了?”
對面仍是一片安靜。
“臭小子,如實回答,”孫大夫瞪著景翊,“不問清楚,怎么寫脈案?”
“晚輩景翊,上個月剛滿十九歲。”
“姓景呀,”孫大夫半垂眼瞼,“平昭候景府?!”
“是!”
“換一只手。”
景翊依言換手。
”十九歲,”孫大夫捻著胡須,“沒成親?沒侍妾?沒行過房事?”
景翊漲紅了臉,搖了搖頭。
“說話,”孫大夫略提高了些聲音,“問診呢,別閉緊著嘴跟沒嘴兒的葫蘆似的什么都不說。”
“沒有!”景翊的臉更紅了。
“臭小子,你害什么臊呀,”孫大夫嗔道:“老夫是大夫,又不是大姑娘,”語氣略緩和了些:“你中的毒不深,時日卻長,若你未經房事,算是童男子,就這好比練武之人,童子功總是比其他功夫厲害些的……”
景翊臉紅成了豬肝色,連耳根都紅了。
孫大夫輕咳了一聲,大概也發現自己扯得太遠,“這毒雖不算歷害,卻十分陰損,若你在拔毒之前行過房事,那就算是解了毒,也再難有子嗣。”
世家公子一般在十五、六歲就會通曉人事,景翊卻是個例外,生母早逝,侯府世子,婚事自然不能馬虎,加之他還有個厲害的舅父,繼母王氏不能插手,齊氏更不能染指,侍妾通房,不是沒有安排過,這邊稍有苗頭,景翊轉身就去軍營了。
紅潮退卻,景翊的目光澄澈明亮,眼睛作不得偽,京都官家的孩子,少有把孩子養得這般純碎的,孫大夫對潔身自愛的年輕人很有好感,“即如此,拔毒很容易,”一邊說,一邊龍飛鳳舞地寫著藥方,“先給你開兩副藥,會煎藥吧,小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這毒中的蹊蹺,入口的東西,小心些,對了,給你‘透骨釘’的人,那小藥罐子,她會煎藥,這兩副藥與拔毒無關,是固經胳的,稍后要針灸的,這幾日,飲食清淡些,別熬夜,早上起來,可以練些拳腳功夫,去請教小藥罐子,她每日卯時起練掌,讓她教你一套。”語畢,藥方完成。
景翊雙手接過藥方,“謝謝孫大夫!”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找出毒源,別一邊拔毒,一邊再中毒。”
“嗯,我已經在清查毒源了。”
“哦,”孫大夫眼睛賊亮,“這樣的毒源可不好找,她給你什么東西了?拿出來我瞧瞧,是不是什么丹之類的……”
“孫大夫,晚輩告辭了……”景翊慌忙站起身。
孫大夫反手抓住景翊的衣袍,“別這么小氣嘛,給你拔毒,我也是很費神的,你不給診金,好歹‘避毒丹’借我幾天吧,三天,兩天,一天……哎……別走呀……小丫頭片子,不給我‘避毒丹’,就用一根針就使喚我……”
景翊走出內堂,吐出一口白氣,拂去額上的汗。
“臭小子,你回來,‘避毒丹’本就是我的……還給我呀……”
景翊迅速抓完藥,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