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越刻骨銘心的感情,總是帶著遺憾,胤紅終于有些明白了。
胤紅是美麗的,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直到那一年她見到了盛云亟,一個男子比她長得還要秀氣漂亮,像個小妖精。
他們識于微時,盛云亟到西璄時不過十四歲,胤紅才九歲。
直到現在,胤紅仍然清楚地記得,盛云亟穿著月白色的錦衣,風姿出塵地騎著高大的白馬,在那個晴朗的清晨,映著朝陽闖進了她的視線,之后她的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
西瑯王叔對外人的戒備心很強,尤其是外族人,卻對盛云亟另眼相待。
西瑯王叔從六歲那年生了一場病之后,就被阿奶帶離了王庭,從那以后,他就一直跟著扎恪將軍在王軍軍營,與扎恪將軍的兒子躍朱一起長大,只是奇怪的是,一直長的是躍朱,五大三粗,魁梧壯碩,西瑯王叔的模樣就一直停留在六歲,再沒變過。
三年后,西瑯王叔九歲,極北雪山上的“雪火蓮”開花,扎恪將軍手下的一隊精兵,已在那里駐守了三年,“雪火蓮”開花的前幾個月,阿奶甚至動用了皇室隱衛金羽軍。
西瑯王叔對于自己一直是孩子的模樣,已經沒有先前抵觸了,無法改變的事實,那就只有接受。
盛云亟到西璄沒多久,西瑯王叔就邀他去軍營,他覺得盛云亟與他是一類人,比起王庭的富貴浮華,軍營中的醉臥黃沙,更讓人恣意暢快。
盛云亟入王軍軍營做了軍師,同年,王軍揮師漠北,一路凱歌,戰爭一直持續到第二年的春天,阿奶收到王軍奏報,扎恪將軍身中毒箭,不治身亡。
阿奶緊緊地攥著那羊皮奏疏很久都沒有說話,胤紅以為阿奶會哭,記憶里,阿奶待扎恪將軍很是不同,亦兄亦友,亦君亦臣,她就站在最北面的露臺,望著北方,一動不動。
仆婢們沒人敢上前,胤紅接過婢女手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外衣披在阿奶肩上,站在她身邊沒有離開,胤紅覺得此時的陪伴,更勝溫言安慰。
王軍因為扎恪將軍戰死而士氣低落,北伐之路不得不中途折返。
王軍回來之后,胤紅才知道,為救西瑯王叔,盛云亟中了寒毒。
王叔十分內疚。
盛云亟卻說,別放在心上,我就是一時腦熱。
盛云亟當晚就發了高熱,胤紅堅持留在軍帳陪著他,胤紅握著他的手,聽到他嘴里喃喃地叫著,母親……母親……
盛云亟瞎了,巫醫說,要壓制寒毒,需要西璄圣藥“雪火蓮”,而那時距“雪火蓮”再次開花還要等七年。
往后七年,一直都有王軍駐守在極北雪山。
白綾縛在盛云亟眼上,遮蓋住漂亮的眼睛,讓他本就秀氣的臉更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盛云亟依然寬慰西瑯王叔,在你的地盤,和你一起出去,若你中毒,我安然無恙,你阿娘會記恨我的,如今,我救了你,你阿娘和你都會承我的情,在西璄的日子會好過些,你亦會護著我,不是嗎……瞎了也沒什么不好,大晟皇位我沒興趣,現在,反而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軍營里來了個矮胖中年人,自稱平大夫,往后盛云亟在西璄的日子,平大夫都不離左右。
接著,阿奶力排眾議,令西瑯王叔接掌王軍。
西瑯王叔坐在馬背上誓師,再次揮軍北上。
那一仗,打了一年又三個月,十六歲西瑯拿下漠北部,啃下最硬的一塊骨頭,征平整個北方,“三尺戰神”的名號威震西北,最年輕的將軍,號令西璄王軍再無質疑。
收到捷報的那一日,阿奶跑出王庭,一路奔跑著向北面的小山坡上,仆婢們一路追著她,她全然不顧,直到攀上坡頂,又象那晚一樣,望著北方,她興奮得像個小姑娘,她拉著隨后攀上來的胤紅,激動得有些語無論次。
祖孫倆在小山坡上呆了很久,累了,阿奶就坐下來,靠在胤紅肩上,感覺到肩膀上的濕潤,阿奶哭了,她呢喃的低語是,扎恪,你看到了嗎,我……終于做到了……
自此,西北統一,開創西璄盛世繁華。
喜歡盛云亟嗎?阿奶曾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