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綠綺,是一把名貴的琴。跟其他的呆板板的琴不一樣,我可是個姑娘。
至于我為什么說自己是姑娘,是因為我在住的地方,也就是梁王,他經常對我說:“綠綺啊綠綺,你啊一定是一位漂亮姑娘。”
包括這個名字,我想,大概就是一個姑娘的名字吧?
梁王說,我的樣子也不似于其他的琴,我通體黑色卻隱隱泛著幽綠,像極了身居深林的神秘女子,現世卻又是不諳世事的樣子,著實是讓世人著迷。
再加上那幽綠如同藤蔓花紋一般,女子的釵裙便是那種樣子。
我一直被梁王珍藏在他的寶庫里,里面有各種奇怪的東西,再后來,再后來我遇到了他。
司馬相如。
一身白衣,玉樹臨風;一曲鳳求凰,一生一雙人。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一副落魄書生的模樣。那件長衫雖然破舊,卻也整潔干凈。
整個人如崖上的青松,亭亭如立,不卑不亢。
我眨眨眼,恍惚間仿佛看見一只梅花迎霜傲立枝頭。
“衯衯裶裶,揚袘戌削,蜚纖垂髾。”
那日他是這么說的。
隨風舞動的衣袂,言笑晏晏的少女,緋紅的臉頰,是一幅幅美女畫卷鋪展開來。
“礧石相擊,硠硠礚礚,若雷霆之聲,聞乎數百里之外。”
他的眼睛亮的驚人,一瞬間滿園景色都黯然失色,我得心砰砰直跳,怎么可以呢?怎么可以真的有鳳凰被圈養呢?
梁王大喜,他的才華驚艷眾人,院子中的貴胄都不抵他一個人的萬千風華。
梁王將我賜給他。
他驚喜地望著我的時候,我的心沒來由的砰砰直跳,啊,他,他會是那個能聽見我訴說的人嗎?
2.
“綠綺…綠綺…”司馬相如一遍遍呼喚著我的名字,他的目光里全是對我的喜愛和眷戀。
“今日也合奏一首好嗎?”他輕輕撥弄琴弦,我們就這樣執手共撫琴,無論是清晨露水寒,還是月朗星稀;無論是喧鬧觥籌交錯的宴會,還是市井街道旁;無論是難過悲傷還是醉酒半夢之間。
我們就這樣互相依偎,互相傾訴,彼此感情日益升華。
“綠綺…”長卿曾溫柔將我的琴身擦拭干凈,說道:“綠綺,我感謝自己可以擁有你,感謝梁王可以將你賜予我。”
我溫柔的笑笑。
“綠綺…”長卿一曲罷了,感嘆道:“你當真是世間最懂我的。”
那個時候我們真的是最快樂的。我至今還這么認為。
我的琴音曼妙,他的琴技高超,我們兩個便是佳釀與美人,便是紅袖與添香。
但有的時候,我總能感覺到他是悲傷的。
他將這份悲傷掩藏的太好了,好到大概只有我才能從中感覺到星星點點。所有的悲傷如同一滴滴淚珠滴進他的心井之中。
終是有一天,那口井他滿了。
那日,他遇見了另一個人,一個讓他瘋狂,讓他癡迷,讓他覺得眷戀喜歡,讓他夜不能寐的人。
卓文君。
“綠綺,你會幫我的對嗎?”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地問我。
“綠綺,只有你能幫我了。”那日他就是這么告訴我的。
我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