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吾名絕。
乃歐冶子所造之劍。
吾雖為劍,卻不似其它之貌,吾纖細精巧,也比其他劍短了不少。
但吾之刃,勁而有力、削鐵如泥、熠熠生光。在吾刃之上,布滿劍紋,似流水、似芙蓉、似山間云霧。
這是吾的象征。
吾被鍛造之后獻予越王,越王允常請一位名為薛燭的人為吾看相。
他如此形容吾:“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
意為,吾生來逆理悖序,專門行弒君弒父之事。
他所言并不對。
吾所行確為逆行之事,但絕非區區弒君弒父,而是勇絕之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吾之宿命。
越王允常,甚覺吾所象征的意義可怕,便在上供于吳王闔閭時,將吾獻給了闔閭。
闔閭知吾,大喜。
因為闔閭本就是身懷抱負的人,他想做君王,他要做的便是弒君稱王。
但是他不是吾想要找的人。
他的眼睛,充滿了野心,布滿了計謀,眼底藏著的卻是對自身的不自信,對江山黎明的擔憂和焦慮,對自己失敗之后后路的熟慮。
吾所要尋之人,必是世上勇絕之人;明知不可為,寧死為之之人,寧折不彎之人,有來無回之人。
闔閭也就是公子光,謀劃刺殺吳王僚。伍子胥身為公子光的幕僚,將一人推薦給他。
吾第一次見他的情景,現在還記得。
那雙圓目,深深的嵌在那張長著虎須的臉上,一張大嘴顯得他極為兇猛。
英武有力的臂膀,虎背熊腰;萬人之怒的氣勢,讓人幾丈開外就已經膽寒。
他名為,專諸。
2.
闔閭將吾賜給了專諸。專諸看著我,那張臉卻露出了極為憨厚的笑。
“你有名字嗎?”專諸捧著我,問道。
“吾名,絕。”我淡淡地說。
“絕。真是個好名字。”專諸憨憨一笑,撓了撓他并不小的腦袋。
我沒再說話。
專諸家中有一母,有一妻和一子。他一回到家,其妻在桌前挑燈,手中拿著的是正在為他縫補的衣衫。
“回來啦?”他的妻子穿著荊釵布裙,微微一笑,眼角浮起細細的皺紋。
“嗯,小魚,我回來了。”專諸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拉著小魚坐回桌邊,問到:“娘睡下了嗎?”
“睡下了。”小魚給專諸倒了一杯茶水,說道。“本來是想等你,但我看娘實在是困了,就拉著娘先讓她睡覺了。”
專諸喝了一口濁茶,點了點頭。
“那…公子光…怎么樣?”小魚問道。
“娘子你不必擔心,他為人極好,對我也很好,我們莫再在家中言語他。”專諸拿起小魚的手,將我輕輕放在他的手中。
“他的名字叫絕,是公子光賜給我的一把絕世好劍。”專諸溫聲解釋道。
看見小魚要拔出劍鞘,又不放心地交代道:“小心些,這個劍非常利。”
小魚小心翼翼地抽出劍,層層花紋在燭火的映照下泛著寒光。
“他好漂亮。”小魚驚嘆道。
“絕。”專諸坐過去,摟著小魚,憨笑著看著我說:“你看,小魚也覺得你好看,你才不是不詳的象征。”
“吾當然不是。”我皺了皺眉,說道。
闔閭待專諸很好,專諸為人老實,心思單純,便決絕得要為闔閭賣命。
“你不是刺客,你只是一個廚子。”我開口道,“你明知道他只是想讓你刺殺吳王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