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節入了七月,火星西移,天氣轉涼,倒也不似盛夏那般燥熱。
過了午時,白清渠在半夏的服侍下用了午膳,服了藥,讓人在浮生殿前的梨樹下置了棋具,遣退下人,獨自對弈。
黑子先行,白子緊隨,雙方對峙不下,互不相讓。
白清渠指間把玩著一枚墨玉棋子,注視著眼前的棋局,良久方才緩緩落下一子。
“看了這么久,可學會了?”白清渠突然出聲,將趴在浮生殿頂上的人嚇了一跳。
見已被發現,符澤摸著鼻子尷尬一笑,從房頂上跳下來,面對白清渠老老實實地行了禮,好奇地問道:“國師大人,您是何時發現我的?”
“你潛進國師府時。”白清渠從棋盤上拾起兩枚白子放回棋盅,淡聲問道,“可是君丞相又有事?”
符澤諂諂一笑,將一個巴掌大的梨木小盒恭恭敬敬地遞給白清渠:“國師大人,這是我家大人讓我交給您的。”
白清渠接過來,撥開盒子上的金屬活扣,打開一看,里面赫然裝滿了豌豆大小的黑色藥丸,帶著一股濃郁的藥香。
“這是何物?”白清渠出聲問道。
符澤覺得是時候給他家大人刷一波好感了,于是他一臉殷勤地向白清渠講述了他家大人是如何掛念國師大人的病情,回府之后寢食難安,連夜讓人制藥,只求國師大人早日康復……
說到最后,連符澤都被自家主子感動了。
見他說得差不多了,白清渠將一杯溫茶遞給他,又將盒子推過去:“無功不受祿,替本座謝過君相,此物本座不能收。”
符澤誠惶誠恐地接過白清渠遞過來的茶杯,剛喝了一口,還未咽下去,聽了白清渠的話,差點兒噴出來。
感情他說了這么多,人家國師大人半分都不領情。
他想起他在主子面前立下的軍令狀,倘若不能讓國師收下,提頭來見。
符澤以為是白清渠不信任君卿,急忙放下茶杯,保證道:“國師大人您放心,我家主子絕對沒有在里面下毒,我發誓。”
白清渠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道:“本座可什么都未說。”
符澤一巴掌拍臉上,艸,他都說了什么!
這下無論他說什么,在國師眼里都是欲蓋彌彰了。可倘若今日不能完成任務,回去主子鐵定扒了他的皮。
進退兩難的符澤頓感人生無望,他到底是為什么要自己討來這份差事啊?這種事推給將離那個傻子不好么?
在性命與尊嚴之間,符澤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他“撲通”一聲跪在白清渠面前,聲淚俱下地哭訴:“國師大人,您就收下吧,這藥是我家主子讓巫荀趕制出來為您補身體的,我家主子的心意天地可鑒!”
白清渠著實沒想到符澤會來這一出,她嘆了口氣:“本座并非不信任君相,只是本座常年服藥,恐與此藥藥性相沖。”
話說到這個份上,符澤也不好再強迫,只好拿著藥盒子灰溜溜回去復命。
一回到丞相府,符澤便遇上了正要出去的將離,他一把拉住將離,躲到角落邊上,低聲問道:“主子這會兒心情如何?”
將離回想了一下方才他在書房向主子稟報消息時主子那一臉冰霜的神情后,實誠地搖了搖頭:“不是太好。”
聞言,符澤眼珠子一轉,將梨木盒子掏出來塞給將離:“兄弟,幫我把這個交給主子,就說國師害怕藥性相沖,不肯收。”
說完,腳底抹油直接開溜,留下一臉迷茫的將離。
將離拿著盒子翻來覆去看了看,沒發現什么特別之處,便老老實實地又返了回去。
“進來。”
極度不爽的語氣。
書房外,將離莫名打了個寒戰,認命地走了進去。
“又有什么事?”君卿睨了將離一眼,煩躁地合起手中的古書。
將離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君卿:“主子,符澤讓我把這個交給您,他說國師大人怕藥性沖突,不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