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盯著手中的酒杯瞧了半晌,目光幽邃,他倏的笑出聲來,帶著令人心顫的悅耳:“本相與國師一見如故,情誼甚篤,坊間傳言自然是信不得的。”
林朔雖離君卿遠了些,但也將他的話聽了個大概,他偏頭含了顆姑娘遞來的葡萄,張嘴想說些什么,剛開口叫了聲君兄,便被君卿一個警告的眼神止了話頭。
一直未說話的白清渠意外地看了君卿一眼,一時摸不清他到底存了何心思,但對他這番明顯胡說八道的言辭竟未反駁,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成了默認。
兩人的反應落入桃夭眼中,她心中亦有了思量。見幾人皆沉默了下來,桃夭提議道:“今日正是是百花樓選花神的日子,諸位大人若是有興趣,不如去瞧瞧。”
百花樓每年都會從樓中所有姑娘里選出容貌,才情皆出眾一位成為花神,而成為花神的姑娘會受到這帝都中無數權貴的競相追捧,倘若運氣足夠好,飛上枝頭變鳳凰也未必不行。
陸錦川本就打心底地畏懼白清渠,因著他在的緣故,哪怕是美人在側也一直坐如針氈,如今聽桃夭這般說,他自然是第一個響應,起身拉著林朔便要出房門,臨了又轉頭問江星洲:“江兄,你去不去?”
江星洲本想搖頭拒絕,誰知他側頭便見君卿不動聲色地望了他一眼,心中頓時了然,極為自然地起身跟上陸錦川兩人,又笑吟吟地對桃夭說道:“不知在下可有幸邀桃夭姑娘作陪?”
桃夭面上閃過一絲猶豫,她下意識地往君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而又恢復了笑意:“能得少卿大人相邀,是奴家的福氣。”說著盈盈起身,帶著萬般風情。
江星洲不愧是君卿的至交好友,離開時還貼心地遣退了所有候著的侍人。
待所有人都離開后,雅室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
相對無言。
白清渠也不急,伸手取過桌上的白瓷茶盞,替自己斟了杯茶,拂去茶沫,慢悠悠地抿了幾口,蔥白如玉的指尖在白瓷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賞心悅目。
“桃夭是皇后的人。”君卿突然出聲,打破了沉寂,他看著白清渠,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些除了冷漠以外的東西。
白清渠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垂眸望著地上的一點,“我只聽聞百花樓背后勢力頗為強大,倒不知其與皇家也有關聯。君相今日相邀,倘若有話,不妨直說。”
“你倒是不傻。”
君卿換了個姿勢坐直身子,收起那點兒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知虛實地贊了一聲,又道:“朝中上下皆說你能窺天機,斷命數,那你說等到喪龍鐘響,坐上那個位置會是誰?”
“君相,慎言。”白清渠不得不出聲提醒,君卿這話太過于大逆不道,倘若被有心人聽去,奏到皇上面前,無論如何都是殺頭的大罪。
她確有猜測君卿約她于此的目的并不簡單,但未猜到他竟也參與在這皇權的爭奪之中。
倘若君卿真的有心撥亂這池渾水,那么他這些年有意藏鋒以淆人耳目便可解了。君卿這些年身處朝堂之上,并未表現出身居任何一方陣營的勢頭。
而如朝中今呼聲最高的,無疑是大皇子蕭燁和太子蕭玉朗。
蕭燁為長子,只因為秦貴妃所出,便與太子之位失之交臂,盡管他從未表現出對皇位的興趣,但被封王的皇子卻依舊留在京城,其心思已經可以看出一二了。
一想到皇家那些盤根錯雜的關系,白清渠便有些頭疼,無論是太子還是秦王蕭燁,都曾透露出想要拉攏她的意圖,她的本意,便是離這場斗爭越遠越好,畢竟她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江山更迭,天道所律,非人力可改。”白清渠不欲參合到無止盡的陰謀陽謀當中,但出于情分,她還是出聲提醒了一句。
君卿似乎全然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只問了她一個問題:“你說今日之后,這京中是不是就該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