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雅聞言愣了一下,倏地笑了開來,如春曉之花。
“你對雅可知道的真清楚啊。”
這話低吟輕婉,字句間都纏上了一層黏膩的曖昧感。
她忽然湊近,她那一雙眼,一雙冷靜、漆黑、透徹人世俗塵的眼,雖然澹雅并沒有看見“你方才為何那么抗拒入魔明明你的身體就很誠實地接納了魔氣的入侵,你為何要在善惡之間搖擺不定,去善從惡,直接入魔豈不更快達成你想要的目標”
修魔由心,修為可以迅漲千里,尤其是他這種。
澹雅聽著她認真詢問的語氣,好像她不是在嘲諷,而是真心在疑惑,疑惑他為什么沒有妥協成魔。
心尖處驀地有些刺痛,也有些難受,可他這樣偏偏是越難過,面上便更笑盈盈,他喃喃嘲道“我就必須得徹底變得面目全非,連一張遮掩丑陋的皮都不留,你才覺得我這是里外如一嗎”
這話中的自嘲意味太強,顧君師一聽便明白了,她用一種難解又恍然的神色看著他半晌,這才明白,與她這種天然污黑的人不同,人那本該是一朵清純的小白花,那不是被惡劣的環境一度逼迫,被該死的命運一度強硬改變,這才變成一朵食人霸王花,實則它內心還是一心向著陽的
澹雅有些緊張,不知道她對他的話是何感想,他的確不是什么好人,他也知道她或許早就看出他背負那些污黑惡心的怪物聚合物,他不是在博取同情,也不是想洗白自己,他只是想讓她知道他自知“丑”,而恥“丑”,哪怕是假的,他也想讓她眼中的自己,不顯得那么“臟”。
顧君師一顆直女心,還真不太懂澹雅那一顆他自己都沒搞懂的彎曲別扭的心態,她只道“無論哪一邊的道理,那沒叫人左右逢源,你既然敢做,又何必死要面子白活一張皮。”
澹雅心窒了。
他這哪里是“死要面子”,要說他澹雅這一輩子活到現在,那是里子面子都舍盡了才走到現在,他從不在乎別人背后如何議論他,他這不是只想在她面前撐一個好印象,卻沒想到她只得出一個他“白活一張皮”的結論。
而顧君師也感嘆,人心果真復雜,她自以為看得透的卻不一定能夠看得全。
“那你是善惡哪一方的”澹雅干脆問她。
她要是惡,他也省得遮掩了,她要是善他覺得自己努力洗一洗,還是能夠“白”的。
她屬于哪一方的
顧君師站起來,她覺得這句問話挺有意思的,她想了一下,道“曾經有一個人跟我說過,道德是向內的一種自律行為,實則每一個都不同,并無標準可據,同樣它也無善惡可判,所以這話你也可以聽一聽。”
她非惡非善,她并不迷惘于未來,心性堅定于現存,是以她根本不需要任何別人的標準來衡量她,因為她的“道德”與“善惡”是屬于她自我的標準。
澄泓自海岸礁崖一路漫步行到浮光林中,林中的靈力十分濃郁,這里郁郁蔥蔥,茂密的樹葉相互間婆娑著發出“嘩嘩”令人心醉的風聲,但仔細觀察卻能發現,這林中的樹并不是“樹”。
在越往深處,趨于黑暗的枯葉樹密道路之中,唯有各類種植花草泛著幽澤紫光,風起,那瑩亮如星的孢子粉在空氣之中飄揚飛去
當背后所沉載的重量越來越沉時,澄泓腳步一頓,停滯了下來。
他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平靜淡澄的眼眸一厲,手上繁復且迅捷結印,突然一道滅邪耀目的金光攻向身后。
在金光即將撞上時,一片黑影的暗洞中出現了一具骨架,風力一點一點填滿了他的骨肉,他陰桀桀地笑了起來。
不是她
他竟以為
這一刻,澄泓眼神瞿冷鋒利“大膽鬼修,竟以吾之力張揚而入”
“哈哈哈哈,這還得感謝你這個摩訶禪寺的大師啊,若非你幫助,老夫還真不一定能夠順利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