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不久之前還瘋狂地嫉妒著澄泓的修行速度。
但倘若不對,那或許選擇哪一條橋不是心情,而是內心最深切渴望而不可得的東西,那樣東西具現出來的顏色應該是什么
驀地,陸子吟眼底閃現一縷奇異光彩,他捂著“嘭嘭”直跳的心臟,他好像懂了。
但同時因為想到了某種禁忌的色彩,他也有些心虛與尷尬,就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內心是多么不堪一樣。
他不再繼續選擇“嫉者”,他心底的顏色是明暖的黃色,最終他選擇了愛者。
當他順利地走到對面,手心都冒汗了,因為他的胡亂猜測竟是真心的,他真的一直在覬覦一個不該覬覦的人。
他不由得開始審視起自己的內心,他一向游戲人間,雖對每一個美人他都念念不忘,可他花心的性情卻來源于愛,渴望于愛嗎
他也想獨屬于某一人,又獨占一人
可是,這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再到獨情一人的事情,究竟這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陸子吟羞臊難堪地撫住發燙的臉,當一個花花公子意識到自己原來一直真心戀慕著一個根本不可能的人時
冷水澆頭透心涼,他臉上的熱意又一下褪得干干凈凈,難怪他意識不到,因為他壓根兒就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低落深陷痛苦的無望之中。
人多少都有些自我逃避的情緒,不深思不細想,便能夠得過且過地過下去,倘若一旦想透澈了想明白了,那人就跟古人所言慧極必傷。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誰能想到世人口中那個浪蕩陸少主,實則第一次真正動心,第一次初戀,但它卻在萌芽狀態時便夭折了。
晏天驕在陸子吟都過了橋后,便微垂著頭,袖袍垂落在地,他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他很聰明,連陸子吟都能夠想到的事情,他挫折過一次也該猜到了,他或許也知道什么才是正確的選擇,只是他不肯屈服于內心。
他驕傲的性情,自然接受不了自己內心深處的軟弱。
他不肯承認他的內心是一片赤紅。
他寧可承認他是恨、是怨,也不愿是“怒者”。
有的人“怒者”乃極盛之力,以盛放之態蕩平一切不平,是以抗爭的熾熱姿態前行。
而有的“怒者”則是憤怒。
憤怒則表現他屈于弱勢、而無力改變一切的狀態。
晏天驕他時常以冷漠桀驁的態度來面對世間一切,但內心卻一直無法跟這個世界和解。
他時常閉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母親,那個一生要強從不示弱于人前的母親,卻總會在獨處之時,歇斯底里地捂臉哭泣悲鳴。
他小時候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
到長大,他感覺到那個家的壓抑與強勢之下的悲哀,于是他逃離了那個家。
逃離二字如今想來,卻是如此地叫人憤怒。
也不愿承認自己,心底最深處感受深刻的就是無力的憤怒,無法排解到最后只能選擇逃避的自己。
他扯動了一下冰冷的薄唇,僵硬、無力又嘲諷地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