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陽光,照耀在盔甲上發射出來的光芒。
漸漸的煙塵中,大明騎兵高高的盔尖出現,遠遠望去像是一排奔涌的寶劍。每個盔尖上,都纏繞著暗紅色絲線。
據說那些線原來是火紅的,廝殺多了,沾染了敵人的鮮血就變成了暗紅色。
緊接著,大隊的騎兵在煙塵中露出身形,仿若一尊尊包裹在鐵片之中的猛獸,從天而降。
與紫禁城那些氣派的金吾衛不同,燕王麾下的騎兵穿的都是更為樸素的棉甲。這種甲看著并不摧殘,但長途跋涉的士兵,卻把甲胄上的鐵釘還有護心鏡擦得锃亮。
遠遠望去,在陽光照耀之下,他們仿若道道強光。
大地依舊在顫振,奔涌的起兵像是決堤的洪水,鋪天蓋地而來。他們排著整齊密集的隊形,如山般前行。
隊伍中沒有如林一般的戰旗,只有最前面,兩丈多高的一桿燕子大旗。紅底金字,似乎有些殘破,還帶著硝煙。旗桿上,幾根動物的尾巴,在隨風晃動。
朱雄英聽人說過,燕王的戰旗上裝飾的,是草原狼王的尾巴。
“來了!”朱標淡淡一笑,放開朱雄英,拉著他的手,走出涼亭。
與此同時,皇太子護軍之中,一個校尉翻身上馬,一騎迎著千騎而去。
“皇太孫御駕在此,來者止步下馬!”校尉橫馬于前,大聲喊道。
忽然,如山般推進的騎兵,整齊的停住腳步。
隊伍的最前方,一個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青年,迅速的跳下戰馬,徑直朝這邊跑來,“大哥!”
朱標大笑,“四弟!”
來者,正是燕王朱棣。
朱棣快步的跑著,臉上滿是笑容,眼神中滿是欣喜,跑到朱標身邊,竟然沒有行禮,而是直接一個熊抱。
“大哥,想死弟弟啦!”
朱標拍著朱棣的后背,“多大人了,還這么不穩當!”
朱棣松手,單膝跪地,“臣,叩見太子殿下!”
“起來!”朱標把對方親手扶起,仔細端詳著對方的臉,“黑了,壯了!”說著,捶打下對方的胸膛,大笑道,“更有勁兒了!”
然后,目光落在對方的短須上,笑道,“更有爺們的樣了!”
朱棣憨厚一笑,摘下頭上的鐵盔,露出鬢角邊,一處還有些發紅的傷疤。
“這是?”朱標奇道。
“不礙事!”朱棣不在乎的說道,“上次大戰,中了一箭!沒事,就擦破些皮!”
“還不礙事,多兇險!”朱標板著臉道,“以后,別那么不要命的沖!”
“弟弟是大明皇子,更是馬上的塞王,守著自家的江山,更當奮勇當先!”朱棣大笑,回頭一指遠處下馬肅立的騎兵,“大哥,看弟弟軍容如何?”
“知道你的兵厲害!”朱標在對方肩膀又捶了一下,“走,回家!”
“哎!”朱棣答應一聲,隨朱標前行。
正看見常茂站在前方,忽然快跑兩步,一下摟住對方的脖子大笑,“毛頭,我現在可比你高了,回頭咱倆再比試下弓馬!”
開國公常茂面露笑容,然后推開對方,行禮道,“臣參見燕王!”
“咦,幾年沒見,你跟我來這個?”朱棣揶揄的笑道,“忘了小時候,跟我摔跤把我扔沙包似的摔的時候了?”
說著,不等對方說話,又摟著對方的肩膀,大笑道,“咱們之間沒那么多禮數,好好的情分,你都給弄疏遠了!”
這時,他的目光又看到了,穿著團龍服飾,頭戴金冠的朱雄英。
“你是英哥兒?”朱棣大笑道,“都這么大了?”
常茂在旁,不動聲色的說道,“皇太孫今日和太子殿下,一同來接燕王千歲!”
朱棣的神情微頓,“臣見過皇太孫......”
“哎!”朱標制止,“他一個孩子,你作甚?再怎么樣,他都是你的晚輩!”
朱雄英走上前,笑著開口,“四叔,您若是對侄兒行禮,那回去之后,父親要打侄兒的屁股!”
說著,仰頭道,“您是大明的邊關塞王,是赫赫戰功的好男兒,侄兒不受你的禮!”
然后,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微微垂首,“侄兒見過四叔!”